如万箭穿心,一句节哀顺变在万芩看来莫过于最无情的宽慰,可若是自己真的去了,除了节哀顺变她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指腹摩挲着匕首之身上的秦字,一不小心被锋利的刀刃割伤了手指,万芩看着白皙指腹上深深的刀口处不断外流的汩汩鲜血,模糊了双眼,泪珠滚落滴在血流之上,宛如冬日里盛放的红梅,点点晕散。
痛吗?他现在应该更痛吧......
皇宫庄清殿中,赵霖跪在正中央,抬手最后一次整了整头顶的发冠,带着东珠的紫金琉璃冠是行冠礼那日父皇亲自为自己带上的,那日礼官祝词繁冗,说的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日文武百官皆在,高高在上的天子,那天像个普通慈父一般亲手为他束着发,和蔼慈祥:“霖儿长大了,以后是大人了。”
身旁站着从小服侍自己长大的内监吕明,手上端着一盘御赐的酒盏,可怜的老人早已哭的泣不成声,赵霖回头轻笑道:“公公莫哭,人生总有尽头,我如今不过是走的早了些罢了,日后……还请公公帮我多多照看母亲,我此生不能在行孝道了……”
吕明哽咽的点了点头,开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殿下……”
赵霖抬手接过他手里盘中华丽的杯盏,看着透彻清香的酒水,举过额间笑着朗声道:“孩儿,谢父皇赏赐!”仰头喝尽了自己父亲钦赐的药。
赵霖放下杯子终是流出了泪水,自己的父亲竟是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最是无情帝王家,还真是一点都不错。
钩吻最是毒发迅速,见血封喉,赵霖只觉心肺疼痛,喉头辛热,嘴角一股鲜血缓缓溢出,眼中含泪嘴角却是含笑,伸手擦去那抹血红,转身朝着雍宫的方向伏下重重的磕了个头,身体一歪终是撑不住倒了下去,口中喃喃低语:“父皇......儿臣......先行一步了......”再也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吕明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酒水洒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殿下......”
芷阳宫中,玄色宫袍的皇后正翻看着内宫庭院的收支册子,一宫人从外间缓缓进来道:“皇后娘娘,庄清殿的宫人来报,大皇子殁了。”
王皇后手中一顿,头也不抬道:“殁了就殁了吧,西垂宫可知道了?”
“回娘娘,徐长使封宫禁足不得外出,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去,想来还不知道。”
“嗯,想办法把这消息送进去,孩子没了,做娘亲的总该知道哭一哭。”
“是。”
☆、落定
“啪~”书案旁徐方娴手中的折扇应声而落,红木竹简削成的薄片扇叶瞬时四分五裂开来,馥郁的合欢香气弥散充室。
错愕转身,一双空洞的眼睛再也不见光华,颤抖的声音吃力的吐出每一个字:“霖儿......”
下首跪着的宫女肩膀一颤一颤,哽咽着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娘娘......”
半晌无声,徐方娴低头看了看脚边碎裂的扇子,缓缓弯腰捡起,拿在手上低低的念着那上面的诗句:“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相思无尽处......哈哈哈哈哈......”
宫人惊恐的抬头看着眼前仰头大笑的癫狂之人,却是不敢上前一步,害怕和畏惧涌上心头,眼前的人再也不是曾经端庄雅静的贵妃娘娘,大皇子陨落,哀莫大于心死。
一手执残扇,一手提裙摆,人影旋转之中,环佩叮当,锦衣翩翩,大笑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她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家族衰败,一无所有,她的眼泪早就在抄家斩首那日流光了,他的好夫君啊,亲手将她推向了无间深渊,错付一生,这皇宫深院又何尝不是一个牢笼,她的霖儿啊,从小就是那般的乖巧温润,却是落了个不得善终,哈哈哈哈哈......
心头抽搐,一口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噗......”旋转的人终于无声的倒了下去。
“娘娘!!”
宫人抬腿爬向了倒下的身影,看着从前那般骄傲尊贵的人,不忍的想去伸手触碰,乌黑靓丽的秀发一念白头,根根银丝垂散腰间,嘴边被吐出的心头血浸染的红肿朱润,嘴角仍旧扬着无声的笑容,眼睛干涩的只剩玄虚。
“娘娘......您别憋着,快些哭出来吧,求您了......”
回复她的只有静默......
次日晨间,芷阳宫中众妃正在王皇后宫中听训,忽而一宫人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王兰悠端起茶盏轻呡了一口,缓缓道:“何事?”
“回皇后娘娘,才刚西垂宫的宫人来报,说是徐长使上吊自缢殁了。”
殿中其他妃嫔皆是一惊,倒是林贤妃用帕子掩了掩鼻子道:“殁了就殁了,收拾了不就完了。”
王皇后放下茶盏,整了整织就繁冗的凤袍袖口:“什么时候殁的?”
“回娘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