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生站在犹有余温的灰烬堆上,看着拓万山被火化后的遗骨。这次用的柴火都是好木头,结实细密油性大还耐烧,所以拓万山的遗体被火化的很彻底。这种火化遗体的事情李余生不是第一次做,但拓万山被火化后的情况跟李余生经历过的完全不同。灰烬里看不到寻常的骨灰,只有一块块洁白如玉的骨块残留,大者如鸡卵,小者似蚕豆。
李余生拾起一块比较大的仔细看了看,如玉石般的光泽下隐隐有着五颜六色的纹路。李余生想了想,大概世外之人修行之后的身体与常人有异吧,便不再纠结这些。推开手中紫檀木匣子的盖子,取下来夹在胳膊下,蹲在地上像孩子在河边捡好看的石头一样,一个个把拓万山的遗骨放进匣子里。明黄色锦缎衬底的匣子里,渐渐的被洁白如玉的遗骨填满……
最后李余生又翻找了一遍没有遗漏后,把明黄色锦缎从匣口收拢起来,仔细打了几个结包扎严实,塞进匣子里就推好盖板。这匣子就算不论木头,单论做工也是个好东西,推上盖板严丝合缝,整个匣子浑然一体。李余生满意的抱着拓万山的骨灰匣跳下灰烬堆,迎着朝阳有些跳脱的走向齐镇。
齐镇看着走来的李余生,此时才觉得那个在刑部吃饭喝酒的李余生回来了似得……李余生走到近前欣喜期待的问:“大都督,事办完了,咱现在就回家?”齐镇点点头说:“走起,回家吃饭!”
齐镇带着李余生走出寿康宫,一路穿门过殿出了皇宫的西华门。一位满脸皱纹顶盔掼甲的老兵骑在马上手中牵着两匹马在西华门前等候着,见齐镇出来了,翻身下马一脸笑容的迎上来把手里的缰绳递给齐镇问道:“大帅,老兄弟们都回府了。”齐镇接过缰绳嘿嘿一笑说道:“你也赶紧回去喝两杯补个觉吧,没事了,我去趟石小五那里。”说完将马牵着向前走去。
这老兵不乐意了,赶了两步埋怨道:“您这身边总得有人吧,万一出点啥事呢?”齐镇无奈的停步转头说道:“行啦,上次的清水羊肉不够吃,已经说过了,晚上福余楼会送过来,你就回去吧,我有这小子在身旁,你还担心个啥?”说完冲李余生一努嘴。
这看不出真实年纪的老兵转头看了眼李余生,懊恼地摇了摇头,走将过来将手里的缰绳递给李余生,拍拍李余生的肩头却乐呵呵的说:“可算是见到你小子真人了,保护好大都督啊!别忘了让燕南媳妇送吃的来……”李余生单手抱着拓万山的骨灰匣子,接过缰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本能的点点头,心里头却开始无比想念梧桐巷里的一切……
日上三竿的时候,正是一天当中最充满希望的时候。在朝阳的照耀下,齐镇带着李余生穿街走巷,向着梧桐巷的家里走去。李余生一路上将一个亲兵护卫的职责完成的毫无瑕疵,眯着眼睛像是骑着马打盹的齐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无可避免的遗憾不已……
秦国皇宫等于换了新天,昭告天下的皇榜已经贴在了大街市集和城门口上。但看了皇榜的咸京城的人们没有任何异常,看着皇榜讨论猜测着……既然皇宫深夜出红日这等怪事都惊动了龙君爷爷,那么皇宫里肯定出了大事情。这不皇榜里说的宫内有妖孽作乱,那这皇帝当的也太差劲了,更丢人的是居然还惊吓过度病倒了!难怪老寿星武王出来主持朝政……
皇权对于秦人来说,远没有东方六国那么威严神圣的地位,自打开国太祖爷爷起事造反时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口号后,就从根上重新造就了秦人的皇权理念。所以皇宫里变了天这样的大事,对于老百姓来说扯扯闲话后该干嘛干嘛,人还得过日子不是?!
……
……
李余生护卫着大都督齐镇,走进了闹中取静还有些清贵气的梧桐巷。把头几家里的富商金家主人正要出门乘车外出,迎头碰上了李余生,惊讶的看着好似逃荒回来的李余生打了声招呼,李余生像在梧桐巷里过日子一样回应着,强行按捺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护卫在齐镇身旁向着巷子最里面的家里走去。
四月的咸京已经有了初夏的闷热,巷道两旁和各邻里院墙内的各样大树伸出的绿荫遮挡了有些毒辣的太阳,透过树荫的阳光洒在地上,斑斑驳驳的。李余生仰望天空,透过树荫一片耀眼的星星点点。梧桐巷道路旁的水渠里流水潺潺,水渠旁杨柳依依。比起李余生冬天到来看到的萧瑟样子好像完全不是一个地方却又隐隐熟悉的很……
转眼间看到了那两棵枝繁叶茂熟悉又陌生的高大梨树,梨树下的大门口,石狮子旁的台阶下坐着一个身形如山的大汉,隔着老远不用看脸李余生也认得出那是燕南大叔。
若羌人勒柯燕南正百无聊赖地垫着扫地大扫帚坐在台阶上,用一根树枝划拉着面前的青砖地面。听到马蹄声抬头看来,一眼看去目光就落在后面蓬头垢面没穿外袍的李余生身上。
燕南腾的一下蹦起来,激动的面色通红,嘴巴张合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急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最后一跺脚扬天大吼一声!吼声如雷惊起麻雀一群群。闻声而出的关家娘子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走出门来问道:“咋啦?”随即顺着激动不已的自家男人目光望来,看到马上那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李余生,顿时泪眼婆娑继而哽咽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石小五老爷子走出大门,一派军人风范笔直地站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