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上的郑提督也在紧紧注视着眼前的战局发展,一夜激战在甲板上留下的血迹早已被擦洗干净,血腥味也被海风吹散。他站在船头,观察着破军方面的动静。现在,他的船队占有绝对优势,这优势不光是数量上的,也在于他对数量优势的良好运用。
早在判官郎君的突袭前,他就已经计划好将水师的近四百艘船分成三部分,一百艘交给王参将带领的左翼,一百艘交给监军率领的右翼,自己率领剩下的大约二百艘船为中军,吸引破军的主力正面对决。
他早猜到处于劣势的破军肯定会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以前锋为诱饵将明军引入射程,用蓬莱的巨炮轰击后,再趁着混乱全军突击——这其实也是破军唯一的选择。王参将的左翼游击船队早就脱离主队,迂回到了蓬莱岛发动攻击。破军的兵力捉襟见肘,本岛完全没留下驻留舰队,四门主炮又必须用来对付郑提督的中军,自然只能用要塞炮还击。王参将缠住蓬莱岛,惧怕后方有失的破军唯有回师救援,但自己的中军绝不会放他退出战线,右翼的一百艘船将在最后时刻作为总预备队投入。
现在,前方战局完全依照他的初始战略顺利进行着,他甚至组织了俘虏船去捞起落水的蓬莱水兵,以免干得太过赶尽杀绝,以后让人说自己做事太绝。
此时,郑提督清楚看到青龙船带着十几艘船转头快速脱离了破军的座船,他猜到这是建文带着少量船只去救援蓬莱。破军船头的令旗还在挥舞,身穿红色战袍的破军身影也依稀可见。以建文生涩的统帅才能,要想对抗王参将的左翼一百艘船,只怕不过是杯水车薪。
“战争能胜到七分就行,不必追求所谓全胜,何况这也非我所愿。”郑提督眯着细长的双眼,望着远处高耸在蓬莱船队里异常显眼的破军座船,然后对身边的中军下令,“让后方待命的三波船只也都压上去,不要给蓬莱叛军喘息之机。”
王参将的船队昨晚即出发,在海上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直到早上破军的主力到达前线后才出现在蓬莱岛。由于他出发太早,甚至都不知道判官郎君夜袭宝船,和郑提督对决的事。当蓬莱岛炮台上的士兵们看到月牙白的明军船出现在近海,造成的慌乱可想而知。
此时的蓬莱岛不但没有一艘驻留战船,甚至做不到所有炮台上都能配备足够人数操纵岸防火炮。除去四门主炮的炮手,最好的炮手都被破军带走,现在炮台守卫的只是充数的辎重兵和工兵罢了。
别看王参将和判官郎君硬碰硬死磕不是对手,要是捡漏子打便宜仗,王参将绝对是把好手。他几十年的军界生涯能一帆风顺,靠的就是在战场的机灵。看到蓬莱的大小炮台、棱堡、圆堡上的士兵慌乱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建功的机会又来了。王参将欣喜地盘着手上油光锃亮的蜜蜡串,挥手让众船将所有炮弹都朝着蓬莱招呼。
一百艘战船的火炮同时轰鸣,炮弹在蓬莱的炮台、棱堡和圆堡上开花,刹那间就有几座被打得完全失去战斗力。指挥着炮台的一名判官急得只好将四门主炮上的炮手也都紧急分配去其他小炮台和防御工事,先应对眼前的敌人。
蓬莱的防御工事修建得异常坚固,以王参将的一百艘船显然难以攻克。但是,由于人手不足,蓬莱方面的许多火炮只能是摆设,他们只好选择最重要的炮位坚守。指挥的判官急得头上直冒汗。此时,两只毛色油亮蓬松的肥猫凑过来蹭他的腿,判官气呼呼地想用脚去踢,想想又没敢,只好咬着牙骂道:“你们这帮家伙平日里吃好喝好,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要能帮忙守守炮位多好!”
双方的炮击激烈进行着,王参将船多炮多,明显占据着优势,蓬莱的回击虽然也给对方造成了一定损伤,但完全无法阻止明军船只的靠近。
“把所有炮都换成发熕炮,用发熕炮!”
王参将咧着嘴吼叫,特乐观地估计,再经过一轮发熕炮射击,他就可以组织军队进行登陆战了。
和普通火炮不同,发熕炮是一种臼炮,射程不远,却能以最大仰角将炮弹高高抛起,然后砸到敌人头上。蓬莱的许多工事都是连顶部都用硬木板和铁皮保护着的,一般弹片很难破坏,但若是用臼炮,破坏起来就要简单得多。
明军船上都将臼炮这种攻坚利器推到甲板上,各自对准眼前的炮台、棱堡和圆堡,“嗵嗵嗵嗵”一顿射击。许多工事被贯穿顶部,落进工事内的炮弹发生爆炸,炸死许多蓬莱的士兵。
王参将趁这功夫一声令下,各船都放下小船,载着手拿长刀盾牌的步兵划向蓬莱的工事。小船一靠到堡垒墙壁,明军士兵扔上搭钩朝着上面爬。守卫蓬莱的士兵们在判官指挥下,从窗口推出近战用的虎蹲炮和百子连珠炮反击,从炮口飞散出的铁砂和石子一轮扫射就打死打伤几百明军。即便如此,明军步兵还是头顶盾牌、口叼长刀,向上爬。一些明军冲进工事,和守卫发生白刃格斗。
经过将近两小时的激战,眼看着一些蓬莱的堡垒已经插上明军旗帜,王参将感到胜券在握了。他身体肥胖,本就不耐久战。心情放松下来,肚子的重量也变得异常明显,他赶紧叫亲兵搬来马扎坐了,高高兴兴等着拿下此战的首功。
“参将大人请看,那边莫不是青龙船?”
身边亲兵让他朝着后方看,王参将伸长脖子看,只见果然是青龙船带着十几艘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