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平澈有些心惊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要跳下岩石。不得了!她要是跌进水里,自己恐怕真要全部曝光了。到时,他哪还有脸见人?
婵娟小心翼翼地稳住身形,又忍不住看了水中的人一眼,目光落在他泛着细小红点的下巴上。
“你脸上长了什么?”
“呃?”屈平澈一怔,手指下意识触到下颌部,“哦,是疹子,我的肤质易于过敏,老起疹子,实在是挺痒的。”
婵娟犹豫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轻轻放在岩边。
“这是我配的药膏,治疗肌肤搔痒挺有效……不不不,这句话是我师姐说的,可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她忙摆摆手,脸上有些赧然,“我和师姐要是起了癣啊疹子什么的,都搽这个。你要不嫌弃,就用一下试试。”
她羞涩地笑笑,看屈平澈伸臂取过小盒,打开盖子,凑在鼻下嗅了嗅,然后挖出药膏涂在起疹处。
“多谢你,清清凉凉的舒服多了。”屈平澈抬头向她温煦一笑。
“别客气。”明亮的目光令她心头“怦”地一跳。
“你在药膏里加了白芷?”难怪,江源山上的白芷与别处不同,药力更强,治疗肌肤搔痒效用极强。
“是啊,还有芍药和茯苓……咦,你怎么知道?”婵娟疑惑地看过去一眼。难不成,屈大哥也习医?
“我稍微知道些药理罢了。”屈平澈举起小盒递向她。
“不不,你留着用吧,我身上还有一盒。”婵娟赶忙跳下岩石。
高兀的岩石挡住她的视线,不能再看到那双明澈温和的眼睛了。她重重叹了口气,忍住满腔的不舍。
“我要走啦。”
“你小心看路,别跌了跤。”温柔的声音从岩石那边传来。
“我知道了。”婵娟低低应了一声,想起师父也许已在石头家久等,就算她再不舍、也不能够再拖了。
她撩起裙摆,迈过浓茂的杂草丛,然后依依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才缓步向石头家的小屋走去。
小溪依旧缓缓流淌,汇成幽静的小泊后又顺地势奔流不息,像横陈过她的心窝,漫溢着她难说难明的悠悠心意。
……(*……(*……
师父仍然没有回来,但婵娟却不再惊惶,屈大哥说师父言出必行,那就一定不会错。
她未惊动仍沉浸在喜悦中的石头一家,悄悄取了她和师父的包袱,在小跨院的大门前耐心等待。
果不其然,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西边山路上远远出现一道人影,宽袍大袖,三缕长须,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温和而亲切的感觉。
“师父!”婵娟遥遥迎了上去。
“对不住,我遇上些事耽误了。”屈恒歉意地笑笑。
“没关系没关系!”婵娟递过师父的包袱,笑得眉眼弯弯。
“什么事这么高兴?”屈恒纳罕地接了包袱系在身上,他去了这么些时候,这小丫头居然没掉泪,她不是一直都怕自己会抛下她不理么?
“没有。”婵娟垂下修长而密实的睫毛,却掩不住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神色。
“那好,咱们走罢。”屈恒也未深想。
“师父,你不去看看小娃娃吗?石头大哥一个劲儿地说要好生谢您。”婵娟回首望了小屋一眼,里面传出欢欣的笑声,母女平安,真好!
“啊?那咱们快走!”怕的就是这种事。
婵娟愣愣地望着师父牵着自己的大掌,温暖而有力。就像……爹吧!她从未见过爹爹,小时候曾好生羡慕邻家妹妹依在爹爹怀中撒娇的模样,但怕娘伤心难过又不敢提起,如今能有个像爹的人这样温和慈爱地握着她的手,让她的心隐隐雀跃起来。
暖暖的热流在她心头汩汩流动,她小心地、轻轻地回握了下师父的大掌,见他仍牵着自己疾步而行,似乎并未发觉,不由得抿唇而笑。
“你一直在笑啊?”距离小屋已远,屈恒缓下脚步疑惑地看看自己,“我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婵娟有些失落地望着自己空空的右手,用力握握拳,上头似乎还留有余温,要是师父……一直牵着她,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