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多出了一个声音,让我一惊。
镜子里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立在我身后,那缀在眼角下的朱砂,衬着一双美目,让人觉得分外多情。
“义父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来了也没多久,惦记着你,便来看看。”他揽上了我的肩,将我拉着正对他的眼,低头望着我,笑了。
眼神里满是温暖,
他离我那么近,呼吸的气息都拂在了我的脸颊上,痒痒的也让人有些不安,心里一阵乱的跳动,我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手撑在案上,却把一个什么东西,撞在了地上,发出好的声响。
“哎呀……”我低头。
什么东西掉了?
他却举手抚上了我的脸,指间摩挲着我的眉目,捧着我的脸。
我眨了眨,
他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柔,比春风都要拂过都要暖人心,“你的相貌与你父亲竟如此的相像……”
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芳华认识我的家人,难道……
“你与我父亲相熟?”
“那是以前的事了……”他淡淡一笑,略有些苦涩,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可我如今只依稀记得他的模样了。”
他不再说什么,拂着我遮住眼的发,只是沉默了。
我的心却恍若击鼓般,怦怦直跳。
他果然并不是无意中拾得我,并把我抚养长大……那次破庙的相遇,都是他的刻意为之,这么说来,那一天他是有意来寻人?
那黄土坟旁的骷髅……那遗留在他怀里的破布……
我蓦然的睁大了眼睛,忙往后移一大步,却撞上了木案,眉一蹙,腰痛极了,苦不堪言啊。
他拉住我的手,稍稍一用力,我竟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一笑,
像摸小孩一般的摸上了我的头。
“这么多年,性子也愈发的像他了。这么糊涂可不好,以后还得成家立业。”
成家立业?
笑话……
我一惊,立马来不及想遍破口而出,“那可不行。”
“为何?”他嘴角微微扬起。
因为,哪有听说一个女子成家立业,讨妻生子的。
“慢慢想,不急。”
他抚着我的发,扬着修长的眉,那眼里的神情似乎在说,你慢慢编谎……不急……
靠,
我低下头,“因为,”
眼珠滴溜溜的转,“我要陪芳华一辈子。”
说完像是被咬了舌头,老实地低下头,偷拿眼瞄他。
这是我第一次,唤他芳华。
他一笑,整张脸也柔和了起来,并没有因为我直称他名讳而生气,反倒是挺受用,眼角的朱砂却像是泪,声音也沉重化作了一声叹息没入了空气中,“谁又能陪谁一辈子……”
我一怔,
“再过几年,勺儿就快成年了。你与我不一样,不能总呆在我身边。”他感叹了一声,虽是这么说,下一秒又被拥入了他的怀里,我眯起眼睛享受,那是一个暖暖的怀抱,柔软的布料,阵阵的香气钻进了鼻子里,让人心里一悸,我抬头望着芳华,才有一丝的恍惚,原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当初来的时候,我才与他齐膝,如今身子都能到他肩头了,他可却仍是我初次见他时候的模样,不曾改变。
— —
叫他义父,还真吃亏了。
风徐徐的吹过,纸窗沙沙作响,隐约可以听见屋外韩子川走动的声响,似乎是准备将摆在外头晒着的药材收拾进屋。
芳华咦了一声,盯着某一处,放开了我,弯下了腰。“这东西虽摔不坏……”
他拾起了地上的簪子,吹了一下,“下回摔它时,却也别让我看见了。”说毕,挽着袖袍,细致地拿布擦了擦它,执在手里,举起就要给我别入发间。
我一激灵,
瞧到这火红的木簪子,便又想起了开头的事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义父,你有什么瞒着我?”
他呆了。
“我今天偷喝了半坛子酒。”
“不是这件?我把你种在地里的白菜挖了,换成了美人菊,我觉得后者比前者好吃。”
“……”
饶恕我,怒了。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我视线移至那澄亮的红木簪子上,眯起了眼,“芳华木做的簪子,还有我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我都需弄个明白。”
他徒然间笑了,凄绝与悲悴。
第十七章 初揭生父之谜
我从没见人可以笑成这样。
脸上浮现的明明是笑,可却如此悲伤,让人为之触动,竟动不得分毫,连带着心里某一处也开始疼了起来。
他笑得有多美,我疼得就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