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藤他不曾见过,但却曾听过。
秦先羽自幼跟随老道士习读医理,辨识药材,但是他父亲则极少教他。犹记得第一次教他识药,医书上画的就是这株青藤。
青藤名为升仙草,毒物。
曾有道士用以炼丹,服下之后当即毒发,其后人极为悲伤,认为这道士是死后才飞升,便称作升仙草,寓意为服下之后就能升仙而去,实则是一种剧毒。
至于解毒之物,就在树身,在青藤环绕处的青苔。
秦先羽看了一眼,默默不语,心绪有些低落,过了许久,才往另一边走。
这个少年道士懂得辩药,时常以采药为生,闲暇时候就观看医书,道书,尤其是神仙故事,更是痴迷。他心性清闲平淡,也没有多少豪情壮志,若说心中有遗憾之事,大约便是自家父母双亲及师父的病症了。
那病症在医术上从未有过记载,纵然观遍医书,也去跟人借书,却都寻不到这类病症的记载。秦先羽有时也想是否真是一种不知名的恶疾,但为何染病的仅有自家三位长辈。
尽管这少年道士不愿去想,脑中也不禁掠过那些想法。
中毒?
但是,是谁人下毒?下的是什么毒?
即便知道是谁下毒,又有何用?
自己不过一个少年,没有权势,没有人脉,如何去查?便是查到了,自己不通武艺,也不认识通晓武艺的人物,如何报仇?
这个清秀少年全无头绪,无从下手,也只得是把这些心思放在心中。
平日里采药为生,观阅书籍,少年强行把其他想法压下,倒也过得清闲。只是偶尔闲暇时,时而也想起那一纸婚约。
自从父母双亲逝世之后,秦先羽便不曾见过对方府上的人了,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从小到大,就不曾见过那个女子,不知生来如何,不是美貌丑陋,不知是圆是扁。
隐约只记得,对方复姓上官。
秦先羽早把手上这一纸婚约视作无物,若是对方不来便也作罢,来了就把这婚书当面毁了,也莫要让对方那姑娘被一纸婚约束缚。
解了婚约,皆大欢喜。
秦先羽轻声笑了笑。
笑出声来,秦先羽才惊觉自己走了不知多久,不知不觉走到了以往不曾走过的区域。好在还是应皇山外围,也能见到一些猎户留下的陷阱和记号,虽然已经不认得路,但是有仙客鸟在,倒是不怕。
秦先羽发觉前方有一药材,约莫能和银元草相等,心中微喜,他上前去把药材挖了出来,再把泥土掩埋回去。心想今日所得也差不多了,便想回去,伸手一招,天上盘旋的仙客鸟就鸣啸一声,欢悦地飞了下来。
忽地,仙客鸟一声凄厉长鸣。
秦先羽心中一惊,就见那白头青身的仙客鸟在空中一颤,随即摔落下来。
虽然看得不甚分明,但秦先羽却能知道,仙客鸟分明是被石头打下的。
他心中大惊,忙朝着仙客鸟坠落的地方追去。
才迈出一步,就觉背后一痛。
秦先羽往前扑了一跌,扑倒在地。
他正要起身。
适才把他踹倒的那只脚就踩在了他的身上,把他踩在地上。
只听一个倨傲声音说道:“采药的?”
这声音也显得年轻,还不过二十岁罢。
秦先羽才这般想着,眼前就有一道清亮光芒,搁在脖颈。
那是剑锋。
秦先羽微微屏息。
“懂得熬药,掌握火候罢?”
那倨傲声音缓缓说了一句。
秦先羽眉头微皱,背上愈发疼痛。
那人见他不答,哼了声,剑锋贴近他脖颈,划出了一道细痕,鲜血顺着剑锋滴下。
秦先羽微微点头,但他顿了一顿,深吸口气,问道:“我那仙客鸟怎么样了?”
“在我一记暗器手法打出的石子下,必死无疑。”
那人淡淡说了一句,往树林中一招手。
树林中走出了四五位穿着华贵,腰间佩剑的年轻人。
“起来炼药罢。”
那人把剑从秦先羽脖子上移开。
秦先羽能够见到,清亮如水的剑锋上,倒映出了自己的脸庞。
倒映出了一双漆黑眼瞳。
更倒映出了适才在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这个年少道士轻轻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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