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滴下一两滴,无声渗进二人的衣服里,残余的夜色皆散了开去,静谧间府门终于吱呀一下开了,里头缓缓驶出一辆半新不旧规制也小的马车,甚是低调地南边城门的方向去了。
成斐的消息还真准。
苏阆和方临交换一下眼色,双双离开了藏身的梧桐。
树上的一根枝叶尖儿微微晃动,无声甩下半颗晨露,正好落到趴在巢里的老鸹头上,那厢懒懒睁开眼皮,没发现什么,嗓子里轻轻咕了一声,又合眼睡了。
城门开了没多久,路边只稀稀拉拉布了几个小摊子,苏阆和方临在摊位前停了半晌,听得车轮声缓缓驶出门外,才一前一后略了出去。
马车远远的驶出京外,一连转过三道弯,苏阆冷眼瞧着,车子行过之处皆与前两天她发现的那个路径吻合的一丝不差,心中猜测愈加落到了实处。
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马车匝匝从两个村落间穿过去,进了一片林子,苏阆冲方临点了下头,二人转身,朝着两个方向斜擦进了林中。
许久不见凉风的林子枝叶微微晃动,两个身影所过之处卷起了一阵细碎的尘浪,却不见发出一丝声响,林子深处愈加静谧。
车厢随着马蹄跑动颠颠颤颤,王顺坐在里头,不时隔着衣服料子去摸怀里藏着的册子,周围除了行车的声响,半分杂音也没有,好好的林子跟死了一般。
王顺举袖去擦沁出潮意的额头,不安的叹了两口气,他被人叫了大半辈子的阿顺,却总觉得今天的事不会顺当。
苏阆从马车驶过的一侧包抄过来,早早就到了林中的一条三路岔口,斜身靠在树干上,静静等着马车自己找上门来时,突然陷入了些许纠结。
先前空闲时偷看的侠传里,总有些劫富济贫的山贼头子,扛着把开山斧往路口一站,吼一吼地动山摇,威风凛凛,效率奇高,那法子放到这片树林里来,她是不是也能这么干?
苏阆抬起脸,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瞧着已经可以看见车厢的顶棚,遂站直身子,手握长剑,双臂环抱,气息在胸中调了一圈,正待中气十足的喊一嗓子,马车右侧突然迅速闪过一道黑影,还不见方临如何动作,马后车夫已经飞了出去,咻地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方临制住马匹,朝苏阆冷冷抬了抬下巴。
……无趣的家伙!
苏阆眼睛望天,只好默默将方才没吼出来的那一声转成了深呼吸。
马车毫无预料的停住,坐在车厢里的王顺险些一头栽出门帘,使劲扒住壁缘才堪堪稳住身形,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预感成真了!
他心道不妙,连滚带爬的从车厢后门探出身子欲逃,脚尖还未沾地,脖颈却蓦地一凉,身形不由僵在原地,苏阆清凌凌的声音已经响在耳边:“王管家,做什么去这样急?”
...
天色渐明,大片晨光洒下来,将眼前景色照了个透亮,寐儿走到门阶前,望了眼停在路边孤零零的华贵马车,转脸看向一旁毕恭毕敬的车夫:“你们颜掌柜没来?”
车夫躬身笑道:“哪里,掌柜的在京外的小阿山等着您呢,特地叫小的来接姑娘。”
寐儿眸色微微一亮,拾步下了台阶,边道:“小阿山风景是好。”边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车夫暗暗松了口气,亦随其后,手中马鞭一扬一落,车子稳稳的往前行去。
这边马车里只管岁月静好,彼时林子里的那一辆周遭犹然杀气腾腾。
苏阆还不至于对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管家做亮出白刃那等没风度的事情,只用剑柄抵着他脖颈,问候了两句,奈何半拉身子搭在马车上的王顺还是抖成了筛糠,发颤的眼睛循着马车前发出的动静瞧过去,险些从车上掉到地下。
苏阆一把扶住他,抬眼看过去,却见方临走到趴在地上的车夫跟前,面无表情地将其外衫剥了下来,反手往车上一丢,扑的一声闷响。
苏阆眉梢跳了两跳,将眼睛转回王顺脸上,好心宽慰道:“别怕,他只是被敲晕了。”
王顺缓了口气,像是在极力镇定着情绪:“你们两个…光天化日的,想干什么?”他并不认得眼前的这两个人,方才知道那车夫没死,才恢复了些胆子,撑了又撑,挤出这句状似硬气的话来,到底还是把“小土匪”三个字咽了下去。
“对喔,”苏阆眼皮子上下一碰,惑然似的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管家想干什么?”她说着,眼睛淡淡扫过了他方才的外襟,扶着他的手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王顺垂首看去,才发现他的外襟方才因逃脱拉扯已经变得歪斜,里头斜支出来的一个墨蓝色的册角好不扎眼,慌忙躬身去掩,哪里快的过苏阆,只觉眼前影子一晃,怀中已然空了。
苏阆从他怀里薅出个蓝皮本子,飞快的翻了几页,眉心倏地皱起,合上册子往手心一撂,冷声道:“这是什么?”
王顺被她突然凉下来的语气激的脸色微白,可转念一想,对方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少不得存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