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柳心茹突然发疯的样子让顾笑笑很错愕，那康以轩此时的神情带给她的就完全是震惊了。

她从没见康以轩这么暴躁过，他仿佛整个人都被一团压抑的怒火给包围着，只要有人敢靠近一步，火焰就会立刻被释放，将来人吞噬。

“康以轩，她是你老婆！”辛峰终于沉下脸来，大喝一声，“你给我清醒一点！”

康以轩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努力抑制着怒火。他的一手牢牢抱住柳心茹，另一只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直到她稍稍平静一些，才抬起头冷冷看了辛峰一眼：“不清醒的是你。”

不等辛峰和顾笑笑再说什么，康以轩突然弯腰一把打横抱起柳心茹，转身就向她的病房走去。

顾笑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边抱着柳心茹小心翼翼地走着，边缓缓低下头去将嘴唇靠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顾笑笑慢慢闭上眼侧耳倾听，然后就听见康以轩在哼着歌。

“去给李妈录口供吧。”顾笑笑转身示意一旁的巡警同事过来按开门密码。

辛峰看了看隔壁关上的门，又看了看她，轻轻应了一声：“嗯，也不知道李妈睡着了没。”

李妈没有睡着，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左手手被医用纱布绑在病床的床架上挂点滴，而自由的右手则不断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捞住、又像是想挥开什么的样子。

辛峰见顾笑笑停下了脚步，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笑笑狠狠皱起了眉头：“李妈的样子……和我外婆当年得老年痴呆时的病状很像。”

辛峰吃了一惊，赶紧把门口值班的巡警叫了进来。

“没听医生护士提起过老年痴呆的病症啊。”

巡警同事的回答令辛峰松了口气，却没能打消顾笑笑的疑虑。她迟疑地缓步靠近李妈，轻唤一声：“李妈，我们来看您了。”

李妈对声音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三秒之后才动了动眼珠子，扭过头来看着他们，突然间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你们来了啊！”

辛峰呼出一口气来，瞥了顾笑笑一眼：“还好没事，差点被你吓死。”

“不对。”顾笑笑的脸色比刚才更沉重了，“你看她的笑容，完全跟个孩子似的，我怀疑她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见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辛峰试探着走到病床边坐下，轻声问李妈：“李妈，您感觉怎么样？”

李妈睁着滚圆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好俊的小伙子！你是谁？”

顾笑笑立刻跳了起来：“你看你看！”

辛峰吸了口气，飞快扭头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李妈本来就不认识我，好吗？”

顾笑笑也觉得自己很二，于是做了个缝嘴的动作，乖乖站到床尾。

顾笑笑一靠近，李妈立刻停下了挥舞的手势，用力抬起头来看着她，突然大叫一声：“二夫人！”

辛峰笑了起来：“笑笑，李妈认识你。”

“二夫人，你又肚子饿了吗？”李妈一脸愧疚地看着顾笑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辛峰小心翼翼地又扶了下去，只好不停解释，“我正在给老爷炖雪蛤羹呢，回头给你也盛一碗垫垫饥？对了，我的雪蛤羹……雪蛤羹呢？火还烧着呢，糊了可怎么办……雪蛤羹……”

“李妈！”顾笑笑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心里头酸酸的，鼻头也酸酸的，“李妈，雪蛤羹我已经吃过了，很好吃，等您出院了再做给我吃好吗？”

在顾笑笑难得的轻声细语抚慰下，李妈渐渐低了声音，可又重新发起了呆，手臂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虚抓了起来。

辛峰一脸感叹地看着顾笑笑，直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压低了嗓音吼了一声：“看什么！女汉子也有柔情的一面！”

“是是是，”辛峰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女汉子还是个吃货，老人家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关心你的肚子，真不愧是警花，男女老少通吃啊！”

顾笑笑哪知道李妈怎么就这么惦记她的肚皮生计，难道是自己难得两回在康家吃饭，吃太多给她留下了什么过于深刻的印象？

想到这里，顾笑笑坚定不移地转移话题：“总之，幸好李妈神智清醒，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录口供？”

辛峰的笑怎么也收不住，可还是趁着笑声的间隙回答她：“就现在吧，趁热打铁，录完了好让李妈早点休息。”

顾笑笑点了点头，把笔录本和照片都拿了出来，然后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好，示意辛峰开始问话。

辛峰点了点头，放柔了声音凑到李妈耳边：“李妈，我现在要问您几个问题，您不用着急，慢慢想清楚了，一个一个回答我。”

李妈瞥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俊小伙儿，问吧，李妈啥都告诉你！”

顾笑笑忍不住偷笑，结果挨了辛峰一个白眼。

“李妈，2014年5月3日晚上九点四十二分，您在哪里？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李妈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似乎在很认真地回想。

一时间，顾笑笑和辛峰都憋住了呼吸，就生怕一个大喘气把李妈的回忆打断，到时候就该也在自己肚子上捅一刀谢罪了。

过了五、六分钟，就在顾笑笑以为自己在地底憋了一整个冬眠期后，李妈终于开口了。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人老了，耳朵不中用啊……”

有那么一瞬间，顾笑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