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传话来说,皇帝身体并无大碍,精神也很好,更没有纵欲的迹象。太后还是不相信,一个男人愿意和一个女人纯聊天,熬一个通宵——分明是曲青青用了狐媚手段,败坏皇帝身体,罪不容赦!
太后不愿和青青讲话,她对皇后说道:“这两年你也吃够斋素了,宫里渐渐没个规矩,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
皇后连忙请罪,惠仪、德仪插话敲边鼓,眼见着就要把这事儿越说越大,不能善了了。
丽妃冷哼一声,说道:“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臣妾也觉着近来宫中风气不大好。一般儿是伺候皇上的人,分位、身份上有些差别,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何至于这样风刀霜剑严相逼——我们消停些,皇上也省心些。朝上就够他烦心的了,怎么,到后宫还舒心不得?”
“丽妃娘娘这话,妾听着不大对啊……咱们好好待在自己宫里,有些人自己犯了宫规,怎么到了丽妃娘娘口中,竟成了咱们的不是……知道娘娘疼爱玉修仪,可这是非曲直,也不是两片嘴上下一翻就能说黑成白的。”德仪立刻驳了丽妃。惠仪顺着她接了口风,好好说了丽妃一顿。她俩都是苦熬资历,却被丽妃生生压过,虽然知道就算没有姜氏,也有其他女人会越过自己,坐上“丽妃”的位子,到底不能真的心平气和。
青青等得花儿都谢了,可算听到关键词,立刻跟上——
“请德仪娘娘安。德仪娘娘方才言道,青青犯了宫规,青青惶恐,青天白日,却不敢认这飞来重罪,请娘娘明示!”
蹲得太久,青青额头浸汗,身形微颤,眼眶晕红,十分可怜。丽妃抓紧椅子扶手,心中大恸,看向惠仪、德仪的眼光也非常狠戾。
皇后瞪了惠仪和德仪一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原打算狠狠折腾曲青青两个时辰呢!“媚上”这种罪,说白了,全靠皇帝自己裁决——除非群臣施压、后宫齐心,哪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取悦了自己而惩罚她呢?可是今儿早上,皇帝并没有耽误早朝,大臣们自然不会发话。太后虽然生气皇帝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也绝对不会真的和自己亲子过不去,不会让这事儿闹大影响皇帝名声。所以,这次问罪曲青青,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不会伤筋动骨。皇后等人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不过是未雨绸缪——有了“媚上”的“案底”,曲青青想再往上爬,就没这么容易了。另一方面,也是提醒皇帝,行事上还是谨慎些,不然他最重视的名声,可就要保不住了。
真正对付曲青青的杀手锏,在于等她因此事被禁足,见不到皇帝后,慢慢流传的谣言。不能及时解释,触及男人心里的线,她就再难翻身了。
不能多让曲青青蹲一会儿,皇后和众多女人都表示遗憾。看了眼闭目不言的太后的表情,皇后冷冷开口道:“玉修仪昨夜劳累,赐座。”
话落,就有两个太监搬来一把椅子,却恰恰安置在大殿正中。众人似乎都没发现这位子的不对劲儿,都沉默不言。
见太后没有开口的意思,皇后当仁不让,厉声问道:“玉修仪,你进宫有些日子了,大小宫规可都能记清了?”
青青似乎听不出皇后言外之意,老实答道:“青青进宫以来,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诸多关爱,抄写宫规数次,妾虽愚钝,也能勉强记住了。”
皇后也习惯了曲青青噎人的言行,并不为她的迟钝生气,直言问:“高祖圣皇后留下后宫三条铁律,为我等必须遵守的首要宫规,你且背来听听。”
青青点头,站起来,姿势优美地跪下,朗声背诵道:“第一:后宫中人,不可参议政事、联络朝臣;第二:后宫中人,不可秽乱宫廷,混淆龙嗣;第三:后宫中人,不可欺君媚上,延误朝政。”
皇后冷冷一哼,又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圣皇后仁慈,此等规矩,慢说和前朝比,就是比一般民间富贵人家,都要宽和百倍。吾等感念之余,自当时刻警醒,不敢逾越半步。”
“皇后说的很是,汝等理当遵从。”
太后发话,众人连忙起身叩首,齐声道:“谨遵太后娘娘慈谕!”
太后点头,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皇后起身对太后躬身行礼,复又坐下,对青青道:“揣度圣皇后心意,每代皇后都定下数条宫规。本宫资质驽钝,是以我朝是照搬先朱皇后规条,玉修仪且将第三条铁律的细则背来。”
青青跪在地上,又背了一大段。好在,细则虽然指明,不可妖媚惑上,不可使用药物,不可让君王耽误早朝等等,曲青青却偏偏没实实在在犯上一条。她背得大大方方,清清楚楚,皇后等人却慢慢变了脸色。
一方面,她们是没想到曲青青居然真能将数以万字的宫规一字不落的背下来——皇后本来是打算在她无法背诵时直接发难,也算个不错的切入点。大汤讲究礼法,越是上位者越不能行事无章法,凡事都要有凭有据、慢条斯理。要不然,皇后真心想直接骂曲青青一顿,然后降位、禁足。另一方面,她们多年不曾研究宫规,对这些条条款款都只有个大致印象,却没注意——曲青青这次的事,居然没有明确违反宫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