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窄小的房间里,门窗紧闭,估摸不出时辰。
“这是在何处?”
“那两个恶人将我们送到一艘大船上,拿了钱就下船去了。”
“我昏睡了多久?”
“有一天一夜了。”
黄素许多事都一知半解,所以李文睿仔细问了他许多细节,依稀算得出他们之前是走岔了路,往泉州来了。
泉州离海本来就很近,要出海自然容易。那两父子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若是没有迅速转移的管道,必然早就被人发现。
周围传来不少人的啼哭哀号声,听起来被贩卖的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其余的女人和孩子。之所以将他们另外关押,想来是因为花了高价,所以多看重一些。
人多的牢狱极易传染疾病,若是同旁人住在一处,李文睿本就有伤在身,恐怕活不了多久。可见福祸难料,这次却是亏得他们这个双生子的名头,才能有这样的优待。既然很长一段时间黄素都回不到黄家了,黄素也就不会知道真相。如果假扮双生子对自己有好处,又何乐不为?
李文睿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并且和黄素聊天时,暗示了两人其实是同一天出生,自己名叫黄庭,只比黄素早出生一个时辰。
黄素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听他主动提起,感觉和李文睿更亲近了许多,心中无比高兴,扶着李文睿的肩膀道:“哥哥,等我长大了保护你。”
李文睿自然不会当真,只笑了笑:“那就先谢谢你啦。”
第二章
因天气渐渐转热,汗水渗入黄庭手腕上的皮制绳索,更觉难受。
他双手被缚住,黄素就一直服侍他吃饭更衣。黄素在角落找到一块小木片,是修船时掉落的材料,他便用那块木片小心割开黄庭的绳索。黄庭只嫌麻烦,摇头拒绝,黄素却是坚持要帮他,甚至晚上在他睡着时还在用功。
手腕上传来的轻微力道惊醒了黄庭,此时房中一片黑暗,却听得到对方平缓的呼吸声,轻道:“哥哥别动,快要好啦!”
黄庭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黄素对他一片赤子之心,想来是真的把他看成了哥哥。既然如此,他也应该待他如亲兄弟才是。
为了打破这种凝滞的安静,黄庭说道:“船是往南边走的,船在海上漂了七、八日了,每天都沿岸补给,你有没有发现,昨天补给的时间长了一些?”
“……然后呢?”黄素完全没听懂。
“现在还是春天,天气热得却是太快了,所以我们是往南边走的。我们出海时已在泉州,沿海补给并不奇怪,但这条船行得这般平稳,昨天吃水比往常深了许多,想来是做好了远航的打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船是开往南洋去的。”
“南洋是什么地方?”
“那里有许多海外的岛屿,我也不曾去过。这艘船大约就是交易的货船。”黄庭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在海上,他甚至还能随时随地判断自己在哪个地方,如今大海茫茫,只能猜测自己将要去哪里。
“我不……不太明白。”黄素神色很是惭愧。
“……”他从小被人称赞聪明灵慧,他只当这是寻常,可是对别人说了,却是有些像是炫耀的意思。纵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久而久之,他这个新认的弟弟却是难免自卑了。
黄庭心下有些懊恼,打算以后不要告诉他原因了,这次受了罪,想必黄素以后会开始听自己的话,以后直接告诉他要怎么做就是了。于是说道:“这是夫子以前教过的,若不是你生了病,定会想得起来。”
正是说话时,黄素已将绳索磨破,欢呼了一声。
“哥哥,已经好啦!”
黄庭好几天手腕被缚住,虽然不至于完全不能动,但手腕上也磨出了深深的血痕。
花了五、六个时辰来割开这条绳索,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仍是很耗心力。黄素欢呼过后,却是眼睛酸痒,于是用手揉了揉。
黄庭心里一疼,忍不住张开双臂,将他抱了一抱。
黄素看到他手腕伤痕,连忙道:“哥哥,你手腕磨伤了,我帮你包上吧?”
“你先睡吧,今天你帮了哥哥很多了,哥哥高兴得很。”
“真的吗?”黄素满心欢喜。
“当然是真的。”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容上露出天真的表情,黄庭不由微笑。
母妃早逝,太子从不亏欠于他,然而身边教导他的都是老头子,有时不免感到寂寞,如今有个弟弟,又决定好好待他了,自然忍不住想宠着他。
“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我要教你武功。”
“武功?”
“我只学过一套小擒拿手,拿来防身罢了。等你学会了,临到下船时,寻着机会我们就逃走。”
“嗯!”黄素握紧小拳头,点了点头。
随后黄庭悉心教导黄素,以前师傅传授他这套武学时,是画了经脉穴位图给他,如今没有纸笔,他也只能让黄素脱了衣裳指给他看。
两人内心都如冰雪一般,又连十岁都未到,自然很是坦然。
只可惜黄素辛苦学了许久,却是没有用武之地,船快要靠岸时,便有人在他们脚上锁了镣铐,双手也用木枷锁住,随后有个身材粗大的女人给他们抹了粉,唇上点了朱,虽是粗浅的化妆,但却是将两人不相若的地方都遮盖了许多,又穿着一样的衣裳,晃眼一看,殊无二致。
黄素很是愤怒,黄庭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黄素也只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