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干嘛去了?”
李五小声道:“解手去了。”目光落到他手上拿的书上,正是西汉桓宽所著的《盐铁论》。
这本书记载的是西汉时期,汉昭帝召集全国贤者和文学与御史大夫桑弘羊、丞相田千秋等人就当时一系列国家大事进行的辩论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对盐铁官营利弊的辩论,最后汉昭帝听取了辩论意件,废除了盐铁官营。
李继勉翻了一页纸,似是漫不经心道:“李幽那老儿成日忙着宠幸后宫,你说要是他看过此书,引以为戒,对私盐之罚不是那么严苛,会不会就不会死在一个私盐贩子手上?”
唐朝对盐业严格控制,私贩官盐是杀头重罪。然而这样不仅没有禁得了私盐,反而使得私盐贩子形成了有武装、有组织的势力,也正是因为这样,成元水这样一个私盐贩子才敢聚众叛乱。
李五听不得他这么说她的父皇:“李幽在位勤勉政务,没有一时一刻懈怠。你没有坐到皇帝那个位置上,就不知道当一个皇帝有多难,更不知道一个皇帝在顾全大局、权横利弊上要做出多少退让与牺牲。若如西汉时期废除盐铁官营,那不等成元水造反,朝庭早就因为因库空虚而垮台,原先成熟的经济体系将完全崩塌,士族心变,百姓不安,结果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成元水,那就是一群流氓土匪,趋利而聚,利尽而散,借着天灾饥慌煽动民众,这样的人就算趁乱夺了权势,也终不会有好下场,他的格局注定他只能成为乱世之贼,而非乱世之雄。”
李继勉颇为惊讶地看向李五,他读盐铁论,是想多了解成元水这个私盐贩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见解。
“若他是乱世之贼,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乱世之雄?”
李五看着李继勉投过来的锐利目光,低下头:“小公子当为雄。”
李继勉一愣,随即将书反扣桌面,笑了起来:“小丫头,想不到你还会拍马屁?不错,这马屁拍得不露痕迹,爷很喜欢。行了,睡去吧。”
“是,小五告退。”
她退出房门,走到旁边的隔间,将床上已经熟睡的李十一往里推了推,自己跟着爬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完早饭后车队离开驿站上路,李十一从怀里掏出两个煮鸡蛋摆到李五手里道:“姐,我吃饭时偷偷藏的,你晚上带给姐夫。”
李五将鸡蛋塞回他手里:“鹏奴昨夜里已经走了,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李十一愣了一下,片刻低下头:“哦,走了啊。”
小脸露出不开心的模样,却懂事地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默默地剥了一个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李五拍拍他的头:“别难过,以后我们会有机会重逢的。”
李十一“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她的话,失落得仿佛又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李五没有多余的心力照顾十一的心情,她在想昨夜里见到的那个少年。那少年的衣着分明是骑兵队中的一员,他会不会将昨夜之事揭发出来?
李五掀开车帘,向后面跟着的骑兵看去,走在前面的都是体形粗壮的大汉,根本看不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李五只能暗自祈祷,那个少年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中途经过一条小溪边时,车队停下休息。
李五捧着陶罐去溪边打水,正见着几个骑兵聚在一起,正在殴打地上一人。
沙陀人性格粗野暴躁,士兵打架斗殴是常事。李五只当做没看见一般,绕开他们,蹲到溪边开始取水,待得打满了水正要起身,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她头上飞过直接掉进了溪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将她淋个半湿,手也吓得一抖,陶罐直接掉进了溪水里。
李五湿淋淋地站起来,骑兵们哈哈大笑,对她指指点点。他们知道这瘦小子是李继勉身边的人,不会放肆地欺负他,不过小小逗弄一下也无可厚非。
李五拿这些无赖没办法,擦掉脸上的水,趴下身子,废力地伸手去捡水底的陶罐,好不容易指头摸到了,这时被抛进水里的人从水面浮了出来,李五看到他的脸,呆住了,连陶罐也忘了捡。
正是昨夜里的那个少年。
此时他脸上被揍得青青紫紫,额头大概是磕到溪里的石头了,破了一个大口,血水顺着额头流下来,配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十分吓人。
“是你……”
那少年看了李五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对岸游去,爬上岸,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李五这才回过神,赶紧将陶罐捡起来,打好水往回去走,那帮骑兵见着少年从对岸跑掉,便也散了。
其后的路途上,李五暗暗留心那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被其他士兵欺负,每次见到他,他脸上总是青青紫紫。
这日车队进了一个县城,因为连续行进了二十日,食物等物资已经差不多耗尽,李天元决定在这县城停留三日做补给。
李继勉将一贯钱放到李五手里:“我们要在这个县城呆三日,纸快用完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