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司马德光,封恪的脑袋有些发懵,“司马德光就这么死了,怎么会,我并没有使出全力啊?”
确实,纵然有点失去理智,封恪也并没有全力以赴,要不然司马德光早就被打成肉饼了。刚才充其量他也就使用了两三成的力道,可是架不住司马德光的底子差啊。私生活放荡的他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全身的骨骼密度比起五六十岁的老人也强不了多少。
在封恪铁拳的击打之下,他那脆弱的肋骨很快就折断了数根,而他又死命地挣扎,好死不死的,一根断裂的肋骨正好戳破了他的左肺,进而直透心脏……
所以,司马德光的死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封恪。这是一场意外,一个并不美丽却又无法逆转的意外。
现实就是如此,一个不经意的错误,或许就会改变很多人的一生,这便是人生的因果、命运的变幻。
封恪仍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抬起右手轻置于司马德光的鼻孔前……没有呼吸。良久之后,他又竖起两指压按司马德光颈侧的动脉……毫无跳动。
司马德光真的死了。
这下子封恪终于确定,只是这令他愈加惊惶。
“我杀人了!”
很多第一次杀人者的第一个想法都是这个,封恪也不例外。只是与其他人的深陷其中不同,没过一会封恪便接受了这番惊变,原因便在于他很早以前便见识过许多生命的逝去。
那是在他还是个光着屁股的小孩的时候,连续四年的饥荒令村里人死伤无数。在那个人命如草的年代,他早已见惯了生死,甚至兄弟阋墙、易子而食这种人间惨剧他都见过,心里承受能力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然而这毕竟是首次他自己动手杀人,所以内心的惶恐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彻底抹除的,但至少头脑里不是一片浆糊了。
稍微恢复的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司马德光死了,那司马家的怒火该怎么承受?
直系血亲被杀,甚至死的还是家主的亲儿子,要说司马家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连封恪都没法这样欺骗自己。那么到时他们会怎么做?到处悬赏寻找自己?派出人手搜捕自己?还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封恪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心中的惶恐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被浓浓的焦急所替代。
“如果他们没有找到我,那他们最有可能做的,便是去抓我的父母,无论是将他们囚禁逼我出来,还是拿他们撒气,首当其冲给的一定是他们。”封恪喃喃自语,虽然只是猜测,可是他的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仿佛已经确信了一般。
当下,封恪再也不能淡定了。父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绝对不容许他们因为自己而受到半点伤害!否则他又怎么配为人子。
“不行,我得马上回家,还要以最快的速度!”
事态紧急,封恪不敢耽搁,赶忙从司马德光的尸体上爬起,步伐散乱地向着自己家里的方向跑去。身行跌跌撞撞,几次还差点摔倒,显示出他的方寸已然大乱。也是因此,他没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将在场的众人灭口!甚至,他连那脚力非凡的乌鬃美人都给忘了,没有骑走一匹……
直到封恪走远了之后,那几个勉强能动的狗腿子方才敢接近躺倒在地的司马德光。其实他们很早就发现了异常,可是出于对封恪的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一直隐忍到现在。
这几个人第一时间检查了司马德光的生命体征,结果却令得他们心如死灰,一个个的眼神之中再没有一丝波动。因为他们知道,作为司马德光护卫,司马家一定会让他们为司马德光陪葬!
沉静持续了许久,一个虬髯大汉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办?”声音有些发抖,面对死亡,无论是谁都无法无动于衷。
没有人回答,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无尽的苦涩。最终,还是一个看起来年长一点的中年汉子开口了:“还能怎么办,回去复命吧!”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回去!”虬髯大汉的声音陡然拔高,声嘶力竭地喊道:“那是去送死!司马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也许是受到这话刺激,那个中年汉子也爆发了,状若疯狂地厉喝道:“那你说能怎么办?逃?我们逃得了吗?就算我们逃得了,我们的家人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迫害至死?”
虬髯大汉不说话了,其他人也都保持静默。是啊,谁都是爹妈生养的,没有人可以无牵无挂。
“呵呵”中年汉子笑了,只是笑中带着泪花:“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我们鱼肉乡里的报应!老话说‘天道昭彰,报应不爽’,以往我还不信,现在信了,可却已经来不及了!报应啊!”最后一声,他是仰天嘶吼出来的,充满了绝望与悔意,令得周围的人感同身受。他们这帮跟着司马德光混的人,又有哪一个底子能干净呢?
发泄过后,中年汉子貌似平息了下来,“走吧,带那个废物的尸首回去复命,迎接属于我们命运的判决。”
话落,当先动手,将尸身微微发僵的司马德光扛起,横置于一匹乌鬃美人的马鞍之上,然后轻身一跃,跃上了马匹。
再次环顾了这给自己带来厄运的伤心之地一圈,中年汉子苦涩一笑。马鞭挥下,也不管他人,一人一骑兀自扬长而去……
其余的人仰面一叹,也各自上马,其中几人带上了昏迷的苟或二人以及一些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