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方才...”
话还不曾说完,大白已经唰的一下从他面前飞过,擦肩而过时,天官眼中寒意依旧,林浪天一身白毛汗乍起。
这代天官真是不好惹...
大白飞得影子都没了,左缺才啧了一声,恍然道:“这白虎我好像见过啊!”
林浪天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心道:“方才你分明就认出来了,怕得罪天官才找那一番托词,现下又来这一招,免得我去天帝那里告你一状,好你个左缺,真是滑头。”
左缺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望着大白离去的方向有些微微出神。
一路不停朝上,风景变换,跨过一重又一重,终于是能遥遥望见那一扇巨门,恍若顶着天立于地一般,抬首望不见头,云雾在此处都变得淡薄稀少,寥寥几朵在门边飘绕,巨门古朴无华,连一丝刀刻纹理的点缀也没有,仿佛万古至今一贯如此。
白祈站在门前,只感觉苍莽的洪荒气息迎面而来,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耳边充斥着万物之音,人界浮生的喧嚣悲欢,天界九重的寂寥孤独,黄泉地狱的呢喃苦痛,三界种种猛然涌入脑中,仙台一阵剧痛,她手扶着门轻轻喘息。
眸光落在左手的阴阳玉上,又落在门前齐肩的左侧,那里正好是九个小孔围成的一个圈,将手缓缓伸入门内,手腕上的九颗阴阳玉与门上的孔洞完全契合。
天界之门像是从沉睡中缓缓苏醒,九道金线从九个小孔中慢慢滑出,线条宛若活物,兀自一笔一划的开始勾勒图案,每到一处界点便又各自发散,好似开启之处是这远古发芽之地,那些线条渐渐的将整座巨门都爬满了,刻画出的种种包含人间百态,群兽奋起,万物之灵,远山缥缈,水泽涟漪,上至太古虚空,下至蜉蝣偷生,所尽一切,皆有刻画。
白祈看得出神,天界之门已经缓缓的开启了一道容一人进入的缝隙,她将手抽出,拍拍大白的脑袋,柔声道:“在外面等我。”
大白顺从的蹭了蹭她的脖颈,随后便乖巧的趴下了,两只前爪枕着脑袋,尾巴一甩一甩的,大眼睛机警得很。
踏入天界之门,她没由来的心悸抽搐了一下,急忙回头,门外的世界已经被云雾遮盖了大半,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大白的背上坐着一道人影,一席青衫,不着盔甲,似江南朦胧烟雨中的秀丽山景,糅杂着的细雨像是飘进了她的眼中,眸间不知不觉染了一层迷蒙湿意。
大概是太想她了。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快步朝前走去,天界之门中云海茫茫,所视范围不超过一米,好在她对于神器有着天生的感应,走了大抵一盏茶的功夫,一座巨大的黑影缓缓出现在白雾之中,观其外形,便是东皇钟无误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愈发的悸动难安,极力控制自己的思绪却总是难以静心,手心沁出一层冷汗,好似有无法预料和控制的事情就快要发生。
小贼,不要...
白祈扶着东皇钟支撑着身子,心底没由来的抽疼,心跳一刹那快要停止,她很想现下就赶去九黎,去找到她,见到她,再将她护在怀里。
可惜,她不能。
什么是天命难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很清楚。
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墨离的天命,唯有修改天命录,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手轻轻抚摸在东皇钟的钟身上,在这里刻满了繁奥复杂的文字,大到帝王将相,朝代变迁,小到凡人的生老病死,都一一记录在上面。
这些是看得见的历史天命。
她要寻找的不是这些,而是被掩盖在历史尘埃下的,从上古遗留至今的种族宿命。
正史需要依靠那一战所爆发的力量去推动,就像每一次战争都会让文明更进一步,只不过上古那一战,是所有文明的开端,如同一株参天大树的根基,历史从此处发迹起源,没有了根基,纵然树木再大,也会枯萎。
白祈看着那一段段文字,忽然生出一股脆弱的无力感。
她只是负责监管着天命发展的人罢了。
至于天命的走向,完全是由东皇钟自行推算演化,任何人都无法干涉。
若是擅自修改天命,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从来也没有人敢这般胆大妄为,修改天命,多么骇人听闻。
成功了,也不过是救得一人,失败了,东皇钟响起,人间界全部回归于零,回归到天清地浊,混沌初开的模样。
试问谁敢。
她终于寻到了那个名字,手指轻轻抚摸着笔画,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将那两个字烙在心底深处。
天下苍生,都抵不过一个她。
上一世,她能为了她,舍弃仙途,最后道消身殒也无悔,这一世,若是她不在了,她也定然是要陪着她去的。
泪水一点点从眼眶中漫出,白祈像痴了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个名字。
她只想要她活着。
为何会这般难。
只要她活着,纵然再多苦难,她也会陪着她一起走过。
可若是她要舍弃一切呢,不再留恋浮世凡尘,不再眷恋温软人间,甚至,不要她了...
过往的一切好似又要重新上演。
白祈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呼出,再看向那个名字时,已是坚定得无可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