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马肥，草长树高，正是贩马走货的最佳时节，枯黄高长的野草正好遮住他们的身体和货物，便于隐蔽。

同样也是杀人越货的最好时节，摇曳的灌木丛和准备冬食的小兽发出嘈杂的声响，便于埋伏。

故事就发生在北周边境，接壤北齐的一个小镇。

北周地处西北，物资匮乏，尤其是军用物资，远远做不到自给自足，只能从邻国草原遍布、牧场较多、马匹优良的北齐高价买进。而北周特产的润滑玉石、奴隶壮丁、西域美女等中原罕见的东西，受到北齐和南陈官宦人家与豪门大户的追捧。由于北周与北齐连年征战、势同水火，明面上的开市通商时断时续，于是衍生出一条私底下往来于北周与北齐的倒卖货物和人口的生意路，这些人也就是大家熟知的二倒贩子，当时的人们称为跑货。

北周位置偏远，人口稀少，玉石美女的倒卖在北周上层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甚至有好几家大型的跑货商背后都有上层权贵的影子。但奴隶壮丁的倒卖却是实实在在的触动了北周高层的眉头，而北齐也是明令禁止民间战马和铁器向北周出售，最严重的处罚是灭两族。

朝廷的严厉禁令和边境上舐刀舔血、严阵以待的边防军虽然能吓住升斗小民，但因其中的利润令人咋舌，成功的跑一次货能让一个奴隶瞬间变成地主，总归是有人想冒险一试，其中多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或是富贵险中求的江湖浪人，总之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就算是边防军想要剿灭跑货者也需要出动大批军力，团体作战，用自古以来的人数优势去完成剿灭任务。由于两国边防军都会出动军力拦截跑货，偶尔会发生两军同时追剿同一批跑货商，于是从一开始的军匪作战渐渐演变成两国交战，出现这种事情，不在少数，说起来也只能是怪天命。

北周东部，临川镇。

临川镇虽然毗邻北齐，但因为位置太过偏僻，再加上两国人口在这里分散的太厉害，所以边防军只有区区一标，一百来号人，与北齐的大阳镇遥遥相望。偶尔也有跑货商为了躲避大股边防军而选择这条人迹罕至的线路，只不过并不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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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如血般鲜红妖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一个十七八年岁的年轻人匍匐在一堆杂乱无章的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头上和身上插满了伪装的枯草和树枝，依稀可见伪装下面的粗布麻衣。右手紧紧地抓着一只军用普通制式的铁弓，铁弓的托手处长了几块铁锈。背后背着一只箭筒，箭筒里放着三支木制箭，箭头鲜白，毫无规则，还有一些倒立的木刺，看样子应该是时间紧急用砍刀随意削的。

即使是年轻人的这把铁弓在小镇的大队上也可以说是十分罕见的，没有军方的物资后援，这里的边防军都是靠自己搏命换来的装备，一般也就是铁刀、长矛，很少会出现铁弓一类的远程武器，在这个铁器铸炼技术并不发达的年代，类似于弓箭一类需要持续消耗铁块的武器都是一军之中的领头羊才能拥有的地位特权。

年轻人脸色土黄，说他脸色土黄，是因为他脸上有土，并不是说他脸上一不小心沾上了土，或者说只是肤色土黄，而是说他脸上的土更像是之前直接把脸埋进了土里，整个脸庞除了眼睛之外都是土。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眼神看不出一丝波动。

距离年轻人这堆杂乱无章的灌木丛的前方大约二百米的地方有一棵大树，在灌木丛横行遍野的荒原上十分显眼，大树满是秋风摧残后的落寞景象，只稀稀落落的残留着几片枯黄无依的树叶，上面蹲着一只不知名的野鸟。

树下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北齐军方的制式军装，腰里挂着一块铁腰牌，看腰牌应该是个伍长级别的人物。此时瘫坐在树下，后背紧紧靠在树干上。气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定。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神情紧张。右手里攥着一把铁刀，光亮如新，只是手指有些颤抖。左手无力垂下，左臂上有一块血洞，深可见骨，里面好像还残存着一点木屑，鲜血还在慢慢的流出。

过了会儿，伍长用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以刀拄地，艰难的站起身。咽了一口口水，喉头滚动。

稍稍站稳了身形，他冲着年轻人匍匐的灌木丛的方向无力地喊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年轻人纹丝未动，抓着铁弓的手更紧了一些。

看着眼前荒原上没有人出现，小队长凄然一笑，差点站不稳身体。看来对方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边防军，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猎物临死前疯狂的鱼死网破。

仿佛自知时日无多，他将铁刀插进土里，右手放在刀把上，以便支撑住自己早已无力的身体。对着渺无人烟的荒原凄然出声，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透出一股子的哀凉“你杀的我第一个兄弟叫江大生，入伍三年，最喜欢拉我喝酒，这次行动之前还说回去后让我尝尝他爹亲自酿的米酒，被你一箭射穿了脑袋瓜子......你杀的我第二个兄弟叫大虎，平时干活数他最卖力，也最实诚，被你的兽夹子夹住脚丫子，一箭射穿后背，死前害怕得流眼泪......“

顿了顿，他没有看向眼前的荒原，好像不再惧怕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