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里路后下了官道,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小道两旁杂草丛生都快及腰了,越走越荒凉,要是赵净初和佟映冬换个位置,估摸着都得想入非非了。
终于来到一座矮山下,站在山脚的四人远远抬头就能看见山腰有一座寺庙,来到庙门前,只见门框两边糊着两条红纸,这么个偏远地儿,风吹雨打的,门框上红纸边角都有些破碎了。赵净初走近了一看,红纸之上是一副楹联,用小篆书写,字迹歪歪扭扭,似乎书写之人腕力不够,左边是“左手拈一花见世界”,右边“右掌握滴水观乾坤”,门框上边挂着一块歪斜匾额“挑禅寺”。
赵净初笑了笑,这左手是禅,右手也是禅,就如同那农夫挑担一般,一手扶着一个箩筐,可不就是挑禅嘛。
还没进寺院,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两道声音,一道略显苍老带着些许暮气,而另一道又十分稚嫩朝气蓬勃。
“十方呐,我记得你差不多九岁了吧,怎么还尿床啊,尿得我一脖子都是。”
“师父,哪有的事,是禅房漏雨了。”
“那这雨水可够邪乎的,居然热乎乎的,可得好好度化度化。”
“师父,咱们买个大公鸡成不?那样我就不用每天早上起来敲钟了。”
“十方呐,你看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庙小菩萨小,人少香火也少,哪里来的银钱去买大公鸡,光是每天喂食吃得比你还多,还是养你划算些,再说敲钟也是修行啊。”
“那怎么不见你早上起来修行呢?”
“这个嘛,其实睡觉也是修行啊。”
“师父,你为什么给我取名叫十方,怎么听都觉着有些随意。”
“因为东西南北都有了,叫十方多有气势啊,将来等你长大了走出去,一准能扬名。而且这名字既简单,又好写,多好。”
“难怪我从来没看见你翻过经书,原来是这样啊。”
“你知道什么,那是因为都在为师肚子里哪还用得着去翻经书,你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师祖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让为师把所有经书吃了个遍,那叫一个满腹经纶,得证大宝(饱),一连好几天都辟谷,在茅厕中巩固修行。”
“师父,上次有位施主来庙里礼佛,就是那位穿着我摸上去滑不溜秋的布料,你将他送走后抱着功德箱躲在被窝里一连好几天都没做早课的那位施主,你还记得不?他人真好,送了我一壶二十年的女儿红,还告诉我说从这里一直往北走有座大寺庙,有很多很多的僧人,管领头的叫方丈,叫主持,可别人为什么都叫你大师呢?”
“那是因为为师佛法高深啊,你看啊,这大师一听上去是不是就很牛气?”
“嗯,好像是挺牛气的,可是师父,你不是说出家人要六根清净五蕴皆空吗?”
“呃...咦,他还给了你一壶酒?是不是偷喝了?”
“没有,我拿去放禅房里本想着拿去山下换只大公鸡的后来不见了,师父你不是说出家人不能喝酒吃肉的么,可是为什么不能吃呢?”
“因为声色乱耳酒肉乱心。”
“师父,你怎么知道酒肉会乱心,难道你喝酒吃肉过?”
“喏,十方呐,快来把你的裤子拿去晒晒。”
“师父,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嘿嘿,十方呐,为师与你说个禅,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有两个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你悟到什么了吗?”
“下次师父再带我去辨经论道,就拿这个了,绵长悠久,准能让他们插不上话,到时候咱们纵使未赢,那也是稳稳立于不败之地了。”
“很有慧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