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阴城葛家
在兰阴城最高的那座楼下,少女正在抬头呼喊:“喂,去不去啊!”
少女唇红齿白,面容精致秀美,体型娇小玲珑就像是一个做工精良的人偶娃娃,才是深秋,她便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白毛大氅,显出她不俗的身世。
楼上的那个人听到少女呼喊,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和她约过今天去赏枫叶谷的秋枫,但他还是摇摇头,带着歉意对下面的少女开口:“纸衣,今天我心中有事,去了恐怕都不愉快,改天好吗?”
这个男子温文尔雅,即使拒绝,也是进退有度,下面的少女听他这样说,知道他的性格,便不再强求,转身离开:“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不过。”少女嫣然回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你要欠我个人情哦。”
“葛连。”
看着少女走远,葛连才摇摇头,他从早上就一直在这里,站在这座兰阴城最高的楼上,望着东面的那座小山丘,从兰阴城望去,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点。
“不知道,葛渚表弟有没有事。”他有些担心地说。
“事肯定有,但是不会大。”他身后一个穿着白衣的高瘦老人如是开口。
葛连张开嘴唇,顿了顿,最后还是问道:“早上见我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老人重复了一下,然后微微苦笑:“大概是低头看一眼,便能让葛家从这个世界消失的身份吧。”
葛连不由打了个冷战,沉声道:“那我们就把葛生一家这么放弃掉吗?”
“如果他们当初要的是你的命。”老人望了望天空,苦涩说道:“我们除了拱手送上,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看着葛连越发铁灰的脸,他老脸上的周围突然绽开一些:“但是,安柠那个贱人在啊。”
这个老人毫不迟疑地用贱人来称呼那个作为葛生母亲的女子。
“贱人?”葛连迟疑,重复。
“是的,贱人。”老人呵呵笑着,笑容里有着快然和讽刺的意味。
“整个葛家,见过她,认识她的人,都会叫她贱人,毕竟她让葛家出了立族以来最大的一个丑,丑到有一半的长老和管事这辈子都没脸提起这个名字。”
仿佛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某个禁忌的存在,葛连自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在他的记忆力——葛生的妈妈,似乎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不存在的人。
即使葛连已经是很平易淡漠的性格,也不由开口:“能,给我讲一下吗?”
“讲一下?从哪里开口?”老人呵呵笑着,然后再望了一眼东面的那座小山:“就从葛秋少主去世的那天讲起吧。”
……
……
银亮的刻刀在冰蓝色的盐石上移动,细白的盐屑簌簌落下,像是缤纷落下的雪。
解玉是一件非常精细的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粗糙的玉衣下是一块怎样的玉石,所以每一刀都需要千万倍的小心。
负责解玉的人便是葛生。
除了不会修炼,葛生不会的事情真的很少,而这块玉胚至关重要,葛生自然不能放心由葛连来执刀。
刀是精钢刻刀,手是少年的手。葛生的手一直都很稳,此时更是稳到一丝颤抖都不曾发生,所以随着刻刀的移动,一块玉的雏形慢慢显露出来——可以看出是扁平的一块。
几乎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解玉是玉石行当中赌博性质最大的游戏,往往一刀下去,就有万两黄金在手边流淌而过。
然后,葛生的手停住了。
因为刀刃卷了。
在距离玉石只剩下一层蝉翼的时候,刀刃再也前进不了一步,只能徒劳地在那层胞衣前折损。
葛生伸手,梨花马上换上了第二把刻刀,但是这柄刀同样没有在最后的玉衣前坚持一秒。
葛生求助地望向小九,小九正侧着头看着他的洋相,眉眼间好不得意,见他望来,只好收敛了表情,抬起葱玉般的小手,做了一个猫一样的慵懒动作。
她静静握起小小的粉拳,伸出粉嫩的香舌舔了舔手背。
这是一个哑谜一样的动作,但是葛生第一时间便明白了。
他放下刻刀,把玉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好咸……
这是葛生的第一感觉。
然后葛生看到他舌头舔过的地方,就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霜衣被舔开,露出了里面青翠欲滴的玉质。
这是一块青碧如叶的美玉,透过葛生的的眼睛,甚至可以看到这块玉表面清晰明朗的叶脉。
葛生正惊讶间,墙角的那个男子低笑着站了起来:“真是不走运,竟然提前出世了。”
葛生还不明白他话语的含义,只觉得手中有清凉如水的光华淌过,一道翠绿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刺破了会客厅的屋顶。
这是一道纯粹的绿光,直冲云霄而出,千里之内皆清晰可见。
……
……
兰阴城最高的那座楼上,老人叹息道:“那一天之后,你就成了新的少族长。”
葛连沉默。
“那一天之后,安柠向兰阴学院无偿捐献了葛秋所有的财产,那笔捐赠数目巨大到甚至可以让兰阴学院为她改名,但是葛家整个家族却没有谁敢出来说半个不字。”
“她随手点下了圣湖畔的那座庄园,随手写下那座庄园的新名字,带着她腹中还没出生的孩子,便定居在了那里。”
“原本那个孩子应该成为少族长,但是她没有说,所以没有人敢擅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