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大师前来,不会只是问我这件事的吧?”楚玉绫忽然问道,发现他的脸色不佳。
阎酆琅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我从桃源村而来,本想借宿醉尚楼一晚,不料发现醉尚楼已经客满……”
言尽于此,楚玉绫明白了,笑道:“大师不如在我府中住下。”
“多谢楚医师。”
楚玉绫令人带阎酆琅去西厢房住下,阎酆琅等到一应人等离开,关上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摇晃着走向软塌。
玄青辞迅速化为人身,将其扶住,却被阎酆琅轻轻推开。
“你莫要这般出现在楚府,被人看去了免得横生事端。”
说着话,他盘腿坐在软榻上,两手覆着膝盖,闭上眼睛就要入定。
玄青辞心里有些不是味儿,心想横生事端是假,厌弃自己这幅样貌是真。如此一想,他立刻恢复了原身,蜷缩在离阎酆琅最远的书桌上。
阎酆琅感知到他的气息,皱起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不消半息,便入定修养。
疾电并未伤到阎酆琅,他合眼后转了一周天,将真气游走在经脉之间,慢慢地捋顺那些不安分的真气,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忽然从一个不知明的地方传来。
他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着这奇妙的感觉自己冲来,随后眼前一片白然。
阎酆琅来到了自己的神识。
此处一片白色,空旷得有些可怕,没有光、没有影、没有方向。阎酆琅在这个地方转来转去,看到的始终是一片白色,他甚至以为自己可能瞎了。
“要么毁天灭地,要么堕为尘埃,天帝,你可要想好了。”
“兄长何不放弃我,世间只需要一个天帝,不是吗?”
“孺子不可教也,你身为天神,怎可这般自甘堕落!”
“我既掌管生死,那我的生死也该由我来掌管!”
“只要我一日为帝,你便永无翻身之日。”
无数声音齐齐涌入阎酆琅的大脑,仿佛那些场景就在自己的面前一样,可惜,这里依旧一片荒芜,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这些声音,这些话语引起了阎酆琅的注意,他深吸一口气,扬手聚拢一抹光亮,在白茫茫中划过一道术法,这道术法就像是凭空劈开了这荒芜,将这一片白茫茫之后的面目展露了出来。
然而从劈开的裂口处展现出来并非他熟悉的天界,而是那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柏树林。
他把手放在裂口的两边,向外推开了裂口,裂口被撕扯得更大了。
这下,柏树林露出了它全部面貌。
阎酆琅看见这里有一个湖,恰是他阎君殿通往人界的越池。这湖的边上有一间小小的木屋,正对着湖畔,背靠着柏树林,似乎是在守护这湖。
他觉得有些蹊跷,因为前几日回天界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在湖边看见这间小木屋。他忽然想起先前一个梦境,自己教导玄青辞的地方,恰是一座木屋,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
忽然,一个身影从边处而来,他定睛一看,眉头紧蹙。
那人正是阎酆琅自己。
他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看见“自己”身后正好用术法箍着一条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长得不大,脾气大得很,还学别人咬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
“哈——!”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话音未落,阎酆琅看见自己拿着竹简重重地敲了一下蛇头,“砰”地一声,阎酆琅仿佛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这疼痛像是个活物,慢慢地开始缠绕,让阎酆琅的心里也跟着揪起来,然后,神识开始扭曲,整个白茫茫的空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崩塌。
他暗道不好,捂着脑袋连忙要从那裂口出去,然而他越是奔跑,那裂口离他越是远。眼看着裂口越来越远,最后消失成一个点,他骤然发现身后的柏树林也不见了。
“小玄,你何时才能化为人形啊?”
“玄青辞!不准吃同类,本性如此也不可以!”
“世间无物轮回皆在一个平衡,倘若没了这平衡……青辞,你可知道这世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玄,他们叫我阎君。”
一时间,“阎君”二字就像是一个魔咒一直萦绕在这白茫茫的神识当中,阎酆琅看不见说这话的自己,也看不见说这话的场景,更看不见听这话的玄青辞,他不知道那时的玄青辞作何感想,也不知道对方做出了什么回应。
他现在就像一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四处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就在此时,又有声音出现了。
“你我之间终究会有一个答案,这次我放你下界,望你好自为之。”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真当我不知道吗?反正横竖都是魂飞魄散,倒不如死前做点什么。”
“你何必与我如此,真当我铁石心肠么?”
“假惺惺。”
阎酆琅不记得自己与帝喾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对话,可是很明显,即便是忘记了,也丝毫不影响自己与帝喾的恶劣关系。
那些杂乱的声音终于在这个时候停止了。
阎酆琅摊开手掌,缓缓凝聚一道术法,想要一举冲破神识,然而这道术法却被硬生生抵挡了回来,这道抵挡自己的封印恰是出自己的手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