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打开琴盖,闭上眼睛,指尖在其上无声地跳跃游走,眉头紧皱。
乐曲全部烂熟于心,情节也理解了一遍又一遍,他自以为已经看明白了牧野的内心世界。但镜头是不会骗人的。
他的牧野是不完整的。
是什么,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是绝望还不够深刻吗?还是他的痛苦表现得不够明显?
前世的《祷告者》广受好评,绝不单单只是因为题材猎奇,只靠一虐再虐就博得赞赏。
这部电影里,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没有被他挖掘到。
放在琴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无声地显示着未接来电。但它的主人完全无暇顾及。
谌述跃动的指尖停了下来。
他收回手,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矗立片刻,突然蹲下去,躺在地板上,以一个蜷缩的姿势。
披了满身的月光,就像躺进一场轻盈的梦境里。
谌述想起《super v》录制前夕,自己也曾跟易连禾讨论过“梦境”。
易连禾说,“或许是人对于现实的无意识的映射。那些在现实里得不到的,在梦里能获取的更轻易些。”
他问:“你也曾经在梦里看到自己重新回到舞台上吗?”
“嗯。”易连禾说。“虽然已经觉得不可能有实现的机会,但偶尔也还是会梦到。”
“像是潜意识里的本能。即使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不在意,但大脑会诚实地反应在梦里。”
那么牧野......他也会做梦吗?
谌述想,他会梦到什么?
一个抑郁症患者,悲观消极到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留恋。他会渴望什么?
身旁有极轻微的脚步声靠近。谌述思路中断,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白小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这大半夜的。
玻璃窗前显现出另一个影子,白小爷小小的身体被月光拉得跟他的一样长。
谌述起身看了眼琴房的门。他进来时忘了关,被这小家伙偷跑进来,估计卧室的门也是开着的。
谌述又躺回地板上,看白小爷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他眼前,慵懒地趴下了。
他勾起嘴角,伸了一根手指出去。
这一次,谌述的调戏少见的没有被无视。白小爷抬起前爪抱住他的手指,在小尖牙上轻轻磨蹭了几下。又探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发出细细的喵声。
谌述被喵的心都酥软了,得寸进尺地伸手去想要捏捏它的小肉垫,被它一爪子拍开了。
“......”
果然,刚才温柔的小天使什么的都是错觉。这才是正常形态的白主子!
“......你们,在干嘛啊。”
易连禾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困倦地打呵欠。
大半夜的突然睁开眼睛发现,他男朋友也没了猫也没了。吓都直接吓醒。
走到琴房一看,这里一人一猫缠缠绵绵的,堪称捉奸现场。
“睡不着。”
谌述还侧身躺着没动弹。白小爷看到另一个铲屎官到达现场,又慢悠悠地离开了。
易连禾走过去,在猫给他腾出的地方那儿躺下。
谌述:“你也躺下干嘛。”
“我陪你啊。”
易连禾在地板上蠕动两下,离他近了些,“体验一下你大半夜抛弃我也要来睡的地板。”硬邦邦的。
早知道抱两个枕头过来。
谌述哼了一声,坐起身来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沉痛地说,“易苗苗,我好像走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口。”
易连禾:“似的。往前一步是我,往后一步还是我。”
“......”
“能不打岔了吗。”谌述没好气道。
“你有这本事来撩我倒是灵活运用去哄哄粉丝啊,拯救一下你高冷又中二的形象。”
“你跟她们又不一样。”
易连禾也坐起身,看着他笑,“好啦,说说看你为什么睡不着。还是因为白天的工作吗?”
几个小时前还口口声声地说收工了就收心了,要好好休息明天再想。结果还是半夜一个人郁闷到失眠。
“嗯。”
谌述说,“你觉得......就我们这部电影,这么沉闷虐心的调子,观众会喜欢看吗。”
“只代表我自己的话,”易连禾想了想说,“应该会。因为对于心理创伤类的题材,我会比一般人更感兴趣一点。”
“但是对于整体而言,我觉得还是挺小众的。”
“可是这些在拍电影之初你不就已经很明确了吗。”
易连禾道,“你自己也说过,要专注于那一小波受众,积攒口碑不强求卖座。”
“可我担心以现在的电影表现力,连那一小波受众的口碑都会失去。”
谌述对他倾诉了自己陷入的瓶颈。易连禾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