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搬得不错,原先的顾虑消了大半。
上了楼,把东西提到门口,秦深没进屋,“那我先回家了,我就在对门住着,您要有事直接敲门就行。”
自盛安骅之后,何妈妈还是头回被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这么细致入微地照顾,闻言受宠若惊:“哎哎,你忙你忙。”
秦深转身开门进了屋,表现出来的亲近和疏离都恰到好处,连何有时都觉得他装得挺像那么回事,跟个正经的房东一样。
何妈妈却还是瞧出了点端倪,挺纳闷的:“现在的房东都这么客气的么?你租着人家的房子,人家反倒对你客客气气气的,还下楼帮妈提东西。难不成他租金贵?房子不好往外租,他怕你走?这不应该呀。”
何有时忍着笑:“人家人好呀,乐于助人,上回还帮我搬了个大件快递。”
“他是不是……”何妈妈狐疑地盯了她一眼。
有时表情淡定,没露出什么异样,还挺无辜地反问:“是什么呀?”
何妈妈被她糊弄了过去,收回视线,语重心长地说:“碰上好人就是你的福气,平时勤快点,逛超市买菜买水果,时不时给人家送一份过去。这邻里关系都是人心换人心,换出来的。”
“但是呢关系怎么处,自己心里得有个度,别走太近了。”
何妈妈扫了一眼家里的装修,心里有了数,语气没变:“妈是做地产规划的,我清楚,昨晚上给你查了查这个小区,这小区算是富豪区,当初一手房是不对外出售的,能买下的都非富即贵。”
何有时眼里的笑沉寂下去,听懂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心里有点止不住的焦。
她知道爸妈心里的症结,比她的心结也轻不到哪去,两年过去还没能解开。他俩原本都是对儿女亲事十分开明的人,硬生生被盛安骅和他的极品家人弄出了一箩筐的“门第之见”。
这会儿何有时又不敢辩驳,心里叹口气:以后秦先生怕是有的磨了。
赶紧岔开话题:“我爸怎么没来?”
“你爸他下午再过来,临时有个会。”
何妈妈脸上笑开:“你冷不丁地搬了家,还没跟家里说一声,你爸说肯定是受原来那房东欺负了才搬家的,昨天晚上下了班,硬是要开车来接你回家,我好不容易才劝住。”
“没有呢。”何有时也笑:“先前的房东人也不错的,半年来收一回租,别的时候都不管我。”
“那你搬家做什么?”何妈妈白她一眼,自顾自往下说:“我跟你爸爸最近就琢磨着看房子,柳桉区那边建了个新小区,叫水榭园,最近打广告呢,我和你爸觉得还不错,改天带你去看看。”
“女孩子,总得有套自己的房子才能站稳脚,不管以后谈不谈男朋友,都是这个道理。再说你这天天搬家也不是个事儿。”
何有时听得眼睛酸,也知道她的顾虑。妈妈知道她一向好强,怕伤了她的自尊心,这两年从来不提催她找男朋友的话,远亲近邻说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何妈妈也直接回了,偶尔遇上不错的青年,会试探性地跟她提一句,察觉她没这个意思,就再没开过口。
腿的缺陷,还有心理障碍,不出去工作,不交朋友,宅在家里做直播……她身上让人诟病的点太多,亲戚们怕是说了些闲话。买了房安定下来,底气就足一些。
老两口都快要到退休的年纪了,前两年为她的身体操心,为她谈恋爱的事操心,现在还得为她买房操心。何有时眼睛湿得厉害,伸手抱了抱妈妈。
跟那天在厨房抱秦先生是一个姿势。
“怎么了这是?”何妈妈被她锢住了双臂,揉面的手僵了会儿,回过神来眉开眼笑,拍拍她的手唏嘘:“打你上大学以后,就再没抱过妈妈了,我算算这都多少年了。”
何有时抱着她没撒手,心里一股酸意直往喉咙口涌。
这个疼她最多的人没有前几年那么美了,如今穿衣服得挑着稳重的中年颜色来,就连头上都有好多根白头发了。
她眨眨眼,把眼睛里的湿意眨回去,“买房的事,你跟我爸别操心了。直播收入挺好的,再存几年我自己全款买,到时候买个大一点的,把你和我爸都接过去。”
何妈妈笑得不行:“傻什么呢,以后都是要嫁人的姑娘,我们跟过去像什么样子。”
任妈妈再觉得自己傻,何有时也不回她,就摇头不说话。
其实,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敢于表达的姑娘,对父母的疼惜,对帮助过她的人的感激,还有对秦先生的喜欢,都从来没有开过口。
以前就喜欢把事儿闷在心里,这两年更是如此。
她这两年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其实没谁能真正理解,再亲近的家人也不能。心里堵着沉甸甸的话,却极少与人提起半句,因为心里清楚,就算说出口了也没人能感同身受,苦难得自己熬出头来。
但是现在呢,何有时想,她跟秦先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确实是改变了很多的。
敢主动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了,不高兴的时候敢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