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休立即爬起来,再次向云外楼冲去。他已摸清了云外楼的琴路,所以,他能预判到木音和土音的走向,以迅速冲到琴前。那一声清脆的金音随即响起。穆休无处躲闪,也没有躲闪,仍然伸出右手。他的右手再一次被击中,同样是麻木。可他一握右拳,一股真气自右肩而下,聚于手腕,撑破了动脉。血如火山喷发般涌射出来,溅到了云外楼的手背上。
云外楼着实惊讶了一下,琴音里透出一瞬间的停顿。就在这一瞬间,穆休又伸出左手,一把将魔琴的七根琴弦全部抓住。云外楼赶紧用双手按住琴面。穆休却向后一扯。琴弦被扯成了弓弦。两人再一用力,琴弦在“叮当”声中尽数折断。
幻指琴煞凭借的就是一张魔琴,如果魔琴没有了琴弦,那幻指琴煞还有何可怕的呢?穆休因此长了气势,完全忘记了右手的伤痛,径直抓向云外楼的咽喉。云外楼不动声色,只待穆休靠近时,突然挑起琴面,琴在空中翻了个面。穆休这才发现,在琴的背面竟还有一根琴弦,但他已来不及阻止云外楼拨动那根琴弦。
云外楼只弹了一个音符。在李阙听来,这个音符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在穆休心中,这音符好似鹰击长空、龙啸九天;又如山崩地裂、惊涛骇浪;还像烈焰熊熊、阴风幽幽,简直是将六种琴音的全部精髓,均融入这一个音符之中。穆休感到,自己的心都被击碎了。血从他的七窍喷出。若不是有《木》的内功护体,恐怕他早已是肝胆俱裂。
云外楼放稳魔琴,说:“老夫没想到,你竟自弃右手,扯断了老夫的七根琴弦;可是,你也没想到,老夫的魔琴还有第八根弦吧?被这第八根弦打中的人,心律大乱,经脉逆行,不死也残,这便叫做八音穿心。能逼迫老夫使出此招,你也算是有点能耐!现在,你末日已至,还不快将《木》交出来?”
穆休捂住胸口,连呕出半升血,却反而面露笑容,说:“可惜,就算你杀了我,找回了《木》,也找不回全部的《魔琴谱》。”
云外楼也笑道:“这不劳你操心!老夫能查到是你偷走了《木》,自然也能查到是谁偷走了其余五本《魔琴谱》。”
穆休问:“莫非你已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
云外楼答:“哼!这世上有多少事能瞒得过老夫?他自以为做得聪明,迟早要他死于老夫之手!”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李阙,看到这里,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关于那个神秘人,穆休曾几番向李阙解释过,但他从不相信。可现在,听云外楼的口气,那个神秘人好像确实存在。“倘若果真如此,那穆休所说的……”想到这里,李阙便不敢再想下去。
“他是谁?”穆休追问道。
云外楼看了看穆休,又看了看李阙,说:“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盗走另外五本《魔琴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钟离艳。”
“钟离艳?”穆休握紧拳头,“原来是他!”
云外楼指着李阙,说:“说来可笑。这一次,恰恰是钟离艳叫老夫到此劫杀李阙的。他以为,老夫不知道他参与盗书之事,还想利用老夫;殊不知,等老夫杀了你们,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李阙静静的站着,手将弥勒刀捏得紧紧的。如今,他终于相信,神秘人是真的,穆休对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穆休独自离开云府,是为了去追钟离艳。然而,李阙却当穆休是临阵脱逃。就是这片刻间的误会,害李阙被打断了腿。于是,怨恨充斥了李阙的心灵,使他不再相信穆休的任何解释。所谓的兄弟,所谓的友情,都被无情的抛弃。那么,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穆休,还是李阙呢?李阙陷入了沉思,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惊愕还是反思,是愤懑还是懊恼;他只知道,他的心无法平静,他的刀渴求出鞘。
云外楼拨起那第八根琴弦,说:“现在,到你交出《木》的时候了。”
穆休笑道:“我既已取走,岂有归还之理?”
云外楼眉头一皱,说:“那你就受死吧!”
无声的音符再次弹出。穆休的身子向右一滚,音符只打到他滚开后的地面上。云外楼又拨动了一次琴弦。穆休用左手一撑地面,身体跃至半空,音符的气流从他身下划过。未等穆休落地,云外楼已弹出第三个音符。这一个音符不偏不倚的正打在穆休的左腿上。
可是,云外楼还没来得及看见鲜血从穆休的腿上流出,也没来得及听见穆休的惨叫,就感到眼前一亮。一把刀,映着月光,从他眼前闪过。第八根琴弦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有一根弦,不能弹奏得像七根弦那样快。就在第三个和第四个音符之间,弥勒刀打乱了这节奏。云外楼的双眼睁得鼓圆,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刀,也从没想过这刀能割断他的喉咙。等他见到时,血已从他的喉咙迸到了琴弦上。幻指琴煞就这样死了。
李阙走到穆休跟前,看见穆休的左腿已沾满了血,就如自己当年一样。他们之间的恩怨因幻指琴煞而生,是否也应随幻指琴煞而灭呢?这四年来,李阙已习惯了将穆休视为无情无义之徒,如今要猛然间转变过来,恐怕反而不容易。过了许久,李阙才吐出一个字来:“我……”
“小心!”穆休突然大喊着,一把推开了李阙。
等李阙回头再看,只见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