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傲骨如山

“苏将军，是我，范愿！”

黑夜里，秋风萧索，落叶纷飞，无形里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哀伤。

对面的人停止了动作，四周安静得能听到鸟蝉鸣叫的声音，而对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语气却极为虚弱，似乎他说出这句话是在用尽全身力气说出的一样。

“我二人前去看个究竟，若有异变，将军速走！”话落，不等苏定方作何回答，张枫和马汉便驾马上前，用生命为苏定方探清前路。

“小心！”心中虽有猜测，但苏定方还是以小心为妙。

他也不愿二人为自己冒险，但此刻情况紧急，容不得他迟疑。

片刻后，张枫、马汉二人驾马折回，身后还跟着十余名骑兵和一辆马车。

“禀将军，来者乃是范愿。”张枫道。

一听是范愿，苏定方略微点头，面容无波的抬眼扫视而过，却未见范愿之身，皱眉道：“范愿何在？”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苏定方一眼就看到躺在里面的范愿，后者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皮肉外翻，全是伤痕和流出的鲜血，显然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足以见得事情的紧急和重大。

“将军……”范愿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却被苏定方摆手制止：“勿需多礼，军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军渡河夜袭敌军是何人下的命令，汝又怎会落得如此狼狈？”

“今日清晨，军中来了郡守所派之监军，其闻知将军渡河，竟强加投敌叛国罪于将军之身，末将力争无果，故落得如此下场，若非郑轲、陶渊二位及一干忠心将士冒死相救，末将恐与将军已天人永隔。”范愿背靠在马车内，一脸虚弱和无奈的看着苏定方，脸上带着愧色。

郑轲、陶渊二人正是从张金称麾下归降而来的两位谋士！

“刘宠等一干老将何在？难道他们不明事理，不知擅自发动偷袭是何后果？”苏定方面色阴沉，目中暴露森寒之芒，未见刘宠等人到来，他已有了猜测，“汝等是如何知晓苏某会从此经过？”

“不知那监军与刘宠等人说了什么，他们竟站在了监军一方，共同作证将军投敌叛国。”范愿一边咳嗽一边说，“我等猜测将军得知情况后，应会从北城门杀出，故来此碰运气接应将军。”

听得刘宠等人背叛了自己，苏定方心中一阵灰凉，说不出的难受，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异变，要知道那可是跟随他父亲征战多年的老将啊！

紧要关头，他最信任的人居然背叛了自己，恰恰是范愿、郑轲、陶渊这些新人对他更为忠心！

“监军可是上官崇？”

“正是！”

“呵呵、哈哈……”苏定方笑了，笑得很猖狂，笑得很悲哀，更笑得令人心头发颤。

他抬眼一扫，发现随范愿等人而来的骑兵都是他从武邑带出的子弟兵，不用想也知道后面的数千人亦如此。

“我武邑子弟兵还剩多少？”苏定方问。

“除却追随刘宠等人之兵，随我等杀将出来的尚有五千余人，可如今只剩……两千余人！”范愿脸上的愧疚更深了，“愿追随将军者不计其数，奈何时间紧急，他们不明事理，故只能带出这些兵卒，将军如此信任末将，都怪我没能……”

说着，范愿猛地一阵咳嗽，喷出一口鲜血。

“罢了、罢了，汝已尽全力，无需自责，实乃苏某不曾考虑周全，天注定矣！”苏定方认为郡守不会对他下手那么快，至少也要在打败杨公卿之后，可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着急，战争还没结束就痛下杀手。

他心里很清楚，上官崇在此中必然起到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郑轲、陶渊听令！”苏定方抬眼凝视二人。

“小人在！”二人抱拳道。

“汝二人率十人护送范愿离开，寻一地方养伤。”苏定方已然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将军……”范愿和郑轲、陶渊二人同时色变，道：“我等愿与将军共生死！”

紧接着，郑轲又道：“小人曾跟随张金称，与将军相识不久，但将军所言、所行深深折服了小人，是您让小人看到了希望，望将军莫要嫌弃，在下愿随将军上刀山、下火海！”

感动，莫名的感动充斥心田，可苏定方却摇头。

“走吧，汝等走得越远越好，离开信都，别回来了，若苏某不死，来日自有相见之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在乎这短暂的离别？”

话语间，苏定方偏头看向周毅、张枫、马汉三人，目光闪烁，寓意已然很明显。

“末将愿与将军共进退！”周毅淡淡道，一脸坚定。

“我二人亦随将军，战死沙场又何妨？”张枫、马汉二人抱拳道。

“郡守无情无义，将军难不成还要回去为之卖命？”郑轲反问。

“将军何不带领我等离开此地，另寻他处？”陶渊道。

“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苏定方摇头，他不能走，因一旦走了就真的会被定为投敌叛国，满门皆斩。

他的父母、亲人尚在武邑，他不是不走，而是不能走，必须留下！

若他走了，父母亲人怎么办？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他无从选择！

“记住，不要再回来，今日之情，此时之话，留待他日相见时再叙！”苏定方驾马离开。

“保重！”周毅抱拳，亦跟随苏定方离去。

“后会有期！”张枫、马汉二人紧跟而上。

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