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推脱不过,这次出门,娘让我带上翠袖同行,又把翠袖叫去细细嘱咐了一番。
想着趁阿鲤不在的机会把红线随便系了,挑选吉日时,我特地避开了阿鲤旬休的日子。可不巧先生偏偏家中有事,放了私塾一天假,于是翠袖还是和阿鲤撞上了。
也罢,这样的事儿,瞒着也不像一回事,即使再怎么有心逃避,也不能就此不谈。
红线是一定要系了。我向来不信这个,也就接过翠袖递来的丝线草草系了,又看向阿鲤。一来,想确定她没有因我不得已的行径介意或心伤,二来,想用眼神向她传递我的心意:我希望她将这红线解下来。
我已经任由自己的心将我和阿鲤紧紧地系在一起,就不想要月老再多此一举地为我红线的彼端再栓上另一个谁。
第12章第12章
静鲤跟我说,她要走了。
她没告诉我她要去做什么。但从她的问话里,我也能猜出个大概。高头大马,圣旨赐婚,一日看尽长安花。
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门路,但如此大的计划,什么门路都避免不了那极大的风险。
但我没有阻止她。她说起这个计划时眼里的光华,母亲请人为我算吉时时期待慈爱的眼神,都在告诉我,我只有这条路可走,我也相信她这条路能走。
我固执地相信,我们在烟雨蒙蒙的姑苏分开,下次会在冠盖如云的京城重逢。
等待她的这几个月里,我命贴身丫鬟偷偷寻来大红色的布料,又取来配置莲鲤香的原料,躲着所有人开始绣嫁妆。
喜帕、喜服、鸳鸯戏水的被面、枕套,绣的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香包,配上调制好的莲鲤香,这几乎成了我思念阿鲤的物质寄托。
我把这些绣品都小心藏在衣柜的最下层,像藏起我焦急等待的小心思。
第13章第13章
四月有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纵使是一日三秋,我终是熬到这一天了。
我被爹娘唤到正厅,上手坐着一个紫衣高冠的公公,手上明黄色的卷轴分外惹眼。
我来不及惊,或喜,慌忙跪伏在早已备在面前的软垫上,接过公公手上的圣旨,并那只我再熟悉不过的香包。
“民女,谢主隆恩。”
甫一送走那宣旨的公公,我嘴角的笑意还没褪去,回头就看见父亲将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
“真是欺人太甚!”
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见坐在一旁的娘亲不住拿手绢拭着泪:“欺负我柳家在朝无人吗?一道圣旨就想把我们的濯莲指给一个瞎子?真是痴心妄想!”
“什么?刚宣的圣旨不是说将女儿指给新科状元吗?怎么会是瞎子呢?”我更懵了,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
“莲儿你一介闺阁小姐,外界消息不得而知却也正常。坊间传得欢呢!都说这才金榜题名的江状元,却在琼林宴上出了意外,双眼竟是被利器所伤,不能视物了。”初时的狂怒过后,父亲总算是稍稍平静,将外界消息为我一一道来。
“也是令人唏嘘。新科状元,正是一展宏图的时候,偏偏出了这样的事儿。状元又如何?身体残缺者不得入仕。满腹才华,终无施展之地,也是个可怜的……”
“可怜?都去可怜他,谁来可怜我女儿?”父亲话音未落,娘亲就尖利地叫了起来:“莫不是皇帝害他双眼,又心虚,拿我女儿做人情安抚人心?”
见母亲越发口不择言,情绪十分不稳,父亲安抚般地看了看我,匆匆撂下一句话:“莲儿且放心,不管用什么手段,我和你娘绝不会委屈你嫁一个瞎子的。”就扶着娘回房了,生生把我将出口的一句“女儿愿嫁”堵在了嘴边。
刚刚经历这一场闹剧的正厅此刻终于沉寂下来。我呆楞楞地立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阿鲤瞎了这个事实。
送我回府时望着我背影的那温柔似水的眼神。
红线阁里再照面时那睡眼惺忪的眼神。
陪我喂鱼时那注视着我的爱意满满的眼神。
教我读诗时神采飞扬的眼神,收到香包时欣喜晶莹的眼神,最后离别时坚定不移的眼神……一幕幕的回忆鲜活地在我眼前闪现,我终是抑制不住,一颗泪滚落,隐没入漆黑的地面。
这几个月来,你到底受了多少苦,我的阿鲤。
第14章第14章
自赐婚圣旨宣读那日,已过将近半月。
那日得知阿鲤失明后,我终是没能忍住,在正厅哭到几近昏厥,被侍女搀回来就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我每日认真地食补,药补,调养身体。我想早点把身体养好,和父母表明态度,早点出嫁,早点见到她。可是这养病大约是急不来的吧,纵使我每日心情万分急切,病体也就只能好转那么一点点,一直养到现在,也没好全。
我百无聊赖地靠在榻上绣着荷包,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那日娘亲气急了之后怎样了。说来奇怪,我病了这么些日子,也就听娘新派来服侍我养病的贴身丫鬟兰舟说起,娘亲在我昏睡时来看过我一次,之后就没见过娘亲,据说和父亲整日显得忙忙碌碌的。初时还有兰舟陪我聊天解解闷,可近几天兰舟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我便落了单。
我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又低头绣起了手中的荷包,才绣了没两针,却听见西边传来了一阵锣鼓唢呐的喧哗声。
竟是迎亲仪仗的声响!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我推了推房门,竟是从外面锁上了。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