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春，江南烟雨氤氲，白云隐隐，绿水依依。总是只身走过最繁华的地方，可终究只是过客，热闹并不属于他。

“公子，前面就是姑苏城了。”摇船的船夫看了一眼那位披蓑戴笠的俊朗公子。

“船家，就在前面靠岸吧。”公子墨珏（jue）收拾行囊，准备下船。

江南早春一向是浸在墨色里的，柔美而湿润，从来没有北方春日的豪放，这姑苏城的繁华竟也不输帝都。墨珏进城后，城内更是繁华，往来商贾，络绎不绝。虽然是烟雨迷离，照样有许多小贩摆摊叫卖，街上熙熙攘攘，甚是热闹。和往常不同，今天驿馆掮客下酒的谈资除了这连日的细雨，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京城旧年新晋的太常少卿杨涟，近日又升任左佥都御史。墨珏也正因此事南下。

进了顾府，墨珏见到了染病在家休养的刑部员外郎顾大章。

“弟子今日午时方到，确实因这几日的雨耽误了行程，还望师父恕罪。”墨珏脱下蓑衣，作揖道。

“罢了，平安到达就好，今日消息已经传入苏州城了，想必你也知道了。”顾大章搁置手头的公务，缓缓看向墨珏。

“弟子已知，不知师父此次召我南下可是为代您进京祝贺？”

“正是如此，前几日山东布政使司差人问候病况，传话说山东近日政务繁忙，所以我不日便要回齐鲁去了。”顾大章点点头，接着说道：“如今宦官当道，朝政日非，像杨兄这般忠义之士越来越少，况且我与杨兄素来交好，他近日高升，我岂有不去祝贺的道理？但是实在政事杂务压身，只能由你代为师进京祝贺，一应物品我已命人备好，你只需带上即可。”

“弟子遵命。”墨珏应道。

“珏儿此次来了，不必马上走，你师娘和师妹十分挂念你，在府中多住几日，进京的事并不急于一时。”顾大章提笔写字，并不看墨珏一眼。

“师父有命，弟子自当遵命，只是师父此番言语想必是顾师妹的意思，弟子并非不愿久留，实在是仍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墨珏解释道。

“怎么就不便久留了？兄长若是嫌弃，直说便是，何必绕这么多弯子？”顾云裳气愤地从帘幕后冲出来，指着墨珏问道。

“师妹原来在这里啊，我刚才竟然不知。”墨珏浅笑着，“不知师妹什么时候也学会‘垂帘听政’了？”

“你……你，爹爹，你看他，他又拿孩儿取笑。”顾云裳拉着顾大章的袖子撒娇道。

顾大章听了，不由地笑了，“既然你兄长有要事在身，你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以后见面的时候多的是，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你说是不是？”顾大章安慰道。

顾云裳转过身去，“哼，上次也是这样说，可哪一次真的做到了？爹爹你这次若不和兄长约定个具体时日，我定不依。”

“不如这样可好，今年中秋，我在府上设宴，到时再请你墨哥哥到家里来多住几日，你看如何？”顾大章看向墨珏，使了个眼色。

墨珏马上应道：“啊额？哦，是啊，中秋之日，我定会前来。”

“这还差不多。”顾云裳收敛一下，便退下了。

见她走了，顾大章笑着说道：“裳儿就是这样，你不要见怪，以后还要请你替为师多照顾照顾她呢。”

“师父哪里的话，师妹生性活泼开朗，我怎么会和她计较呢，倒是这江南女子含蓄婉约的美，师妹是一点儿也沾不上了。”墨珏笑着说道。

“臭墨珏！你在说谁呢？”帘子后面传来气愤的声音。

“师妹……，我开玩笑的，师父，弟子告辞了。”说罢，墨珏匆匆拿上蓑衣，就往外走，生怕顾云裳追来。

未时刚到，顾府进京的队伍就随墨珏上路了。墨珏一行人刚至城门，就听见青石板街上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墨哥哥等一等……”

墨珏听闻回过头，看到顾云裳正骑着马朝他赶来。

“墨哥哥怎么刚来就要走，你，你何不吃了晚饭，明日再走也不迟啊？”顾云裳下马，喘息着说道。

“师妹这般着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干嘛啊？没有要紧事就不能找你吗？”顾云裳生气地撇嘴道。

“当然能找我啦，只是我要替师父进京办事，不能陪你玩，你乖乖地回去吧，我改日再来看你。”墨珏撑着伞走到顾云裳身边，“你怎么伞都不带就出门了，身上都湿透了吧？”说着将伞移到顾云裳那头。

顾云裳瞬间有些缺氧，心跳加速，缓了一下说道“我还好，”说罢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兄长此次离去，再见之日遥不可期，这是我绣的香囊，你随身戴着，就像，就像我……”顾云裳羞怯地低下头去。

“就像什么？”墨珏不解。

“就像，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说罢，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墨珏一眼。

墨珏嘴角一笑，道：“嗯，我知道了。”说罢收下香囊，将伞交给云裳，回头就走。

顾云裳接过伞时惊觉，回身看去，墨珏已经在往回走了，青箬笠，绿蓑衣，江南烟雨迷离，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哭泣。

“少主，不是我多嘴，这顾家小姐对少主您的心思，属下都看出来了，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墨珏身边的一个青衣剑客说道。

“流玥，义父让你在顾府卧底，可有叫你多管这些闲事？师妹的心思我岂能不知，只是我的身份岂能配得上她？”墨珏眉色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