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侃的花室有五百平方,清一色的文竹,大大小小摆了几百盆,要说老周在津天花市那可真是闻名已久,没有他不知道的,不仅因为他能侃,最主要的还是他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非文竹不养”,整个一死脑筋,他固执的认为:“文竹不是路边货,不是大众盆景,她是高贵的,典雅的,有灵魂的”,经过多年的努力,数十年如一日的摸索,老周培育出了许多极品文竹,远近闻名,将普通的文竹弄成了高端产品,全国各地都有向他高价订购者。这不,眼前这盆一看就不是凡品。
它?叶片纤细秀丽,密生如羽毛状,层层叠叠,朦胧中如翠云流过;枝节分为两株,挺拔纤直,而在半腰处又各伸出两枝,重叠的叶子如手般交织在一起,腰部往上规整严密,与伸出的枝节行云流水般连接,一切都那么自然。整体形象就如一对恋人在跳着华尔兹,细腻而甜美;花盆使用的是传统方形白瓷,四面呈稍稍倾角,篆刻“仙侣情缘”四个繁体字,其间飘荡着细笔白描浮云,整体和谐而自然,端的是钟灵毓秀。
好久李越和姒非这两货才回过神来,久久不能自己,就连姒非这半吊子货都不禁沉浸在极尽自然之美感中,“这盆文竹一定是我的!”则是此时李越心中的唯一想法。
“老周,我跟你说,这文竹如果不让给我的话……”,“我说老周,咱兄弟平时不错,你……”,“周哥,你看我卡都带来了……”……如此这般,整个花室都是他们仨的喧哗声。“二位老弟,二位老弟,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我头都大了!兄弟要是不讲义气的话,还会通知你们俩?”,他转脸看了看姒非,说道:“姒老弟,这盆仙侣情缘你就不用想了,就你那半吊子水平不出一月非把它弄死不可,更何况,这盆花我实在是花费了极多的心思……”,后面的话就不言而喻了。
与他们俩认识这么久,老周早把他们的底摸清了,李越老爸有个小公司,虽不是大富大贵,家底也还算殷实,而姒非就一偏远山区来的草根,所说出自燕园这所特牛的大学,他也知道姒非是肯定买不起的,也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接着转向李越道:“小李,知道你好这口,我也不要晃,就在刚才还有人出价八千五,我没卖,你要拿,也给这个价,怎么样?”,李越张口答应,没一丝犹豫,虽然文竹普遍白菜价,但这盆“仙侣情缘”实在不是凡品,更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于李越来说,再高的价他也要。“我没带这么多钱,刷卡吧。”李越说话间眼睛都没有离开这文竹。
“这文竹不错嘛,嗯,仙侣情缘,嗯,很有一番意境嘛?老板纳,你这个文竹……”,当李越准备付钱间,突然从后面冒出一个官腔浓重的声音来,只见一大群人中间簇拥着一老头,五十多岁,身体稍胖,微秃着顶,眼睛半闭,似笑非笑。待他这话说完,旁边立马过来一人走向老板道:“老板这盆景我们要了,多少钱没关系?”,完了还看姒非他们一眼,语气十分生硬。
未待那俩准备刷卡划钱的人反应过来,姒非立即跳了出来:“不好意思,这盆文竹我们已经买下了,你们来晚了,人家钱都出了,你还想加价不地道啊。”开玩笑,李越买去还有机会看看,要是到了这不知道是谁的手里,那就彻底地没希望看到了,不过那老头咋就那么熟悉呢,肯定在哪见过。”姒非如是想,并且非常的疑惑。
那群人中又跳出一人来,嚷嚷道:“我说小同志啊,要注意说话的态度,和谐社会不是口头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要讲究方式方法,什么叫来晚了,不是还没交钱的吗?”靠了,都是啥人,三句话没过,马上上纲上线,不知道的还以为呢,姒非很是鄙视,又想上前争辩一番,却被后面一人拉了一下,紧接着就见老周紧走几步,上前道:“不知各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各位领导,赶快里边请。”
这时,从门外匆匆忙忙又走进一人来,这次轮到姒非傻眼了,这不是刘盛非吗?完了,他终于想起来那老头是谁了,物品收发中心主任,他顶头上司的上司,郑川。
“既然这位小同志已经买下了,我们就不要掺和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嘛,”主任大人又发话了,“周老板吧,早就听说你了啊,有名的文竹大王,你这里搞得有声有色的嘛,今天,我就是代那些仍然未脱贫的农民朋友向你取经来了,你可不能藏私啊,你看,这盆文竹就搞得不错嘛!”“应该的,应该的!”老周陪笑着,与他们一道转向了别处。
“代表农民朋友?你一个外交部的后勤官员,代表哪门子农民?”姒非腹诽!
“姒非,怎么回事?”刘盛非故意落后几步,冲着压低声音道,只是那语气却是十分的暴躁。姒非心下一阵苦涩,靠,这是什么事,“这个,这个……”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别这个那个的了,回去再找你算账。”刘盛非撂下句狠话转脸追向了人群。
李越也是一阵无语,这姒非也太极品了吧,自己的主任的不认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兄弟,刚才周大侃已经知会了我,这仙侣情缘我们怕是买不成了,不过他晚上要请我们去小青岛,算是赔罪。”
姒非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吃饭,苦笑道:“还是以后吧,你看我今天还能有胃口吗?”说完抱起那盆“巨型”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