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仿佛是听从了赵构的话,果然纷纷扬扬地下了三日。整个宗府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其实他们不知,刘婧还是第一次见到雪景,心中雀跃万分。只因刘婧身在南方,难得见雪,今日有幸观赏,如何压抑得住内心的兴奋之情?
刘婧穿上一件莲青掩襟毛边短褂,换上一双灰色绒布长靴。再配上石青缎面斗篷就跑到冰天雪地中去了。她似走入了另一个世界,银装素裹,洁白无暇,梦境般的不太真实。
刘婧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呼出一口白气。虽然如此,她却仍然欢喜,沉醉在皑皑雪景之中。直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刘婧才恍然清醒,仿佛从梦中醒来。
“刘娘子……”声音自身后的不远处传来。刘婧回首一看,看到了三个人的身影。只因明亮的雪色晃了双眼,过了一会她才看清,原来他们是赵构、芍芬,还有林慕峰。
刘婧向赵构走去,行到跟前福了福:“奴婢给王爷和郡君请安。”
赵构看着刘婧冻得有些通红的脸颊,关切道:“你出来观赏雪景,怎么不多穿件衣服。看你衣裳单薄,如何能抵御这么寒冷的天气?”
刘婧看到他们身上已披上了貂毛大氅,羞愧地说:“只因奴婢从前身在南方,未曾遇到过这么冷的天气,也从未见过下雪。所以,……并没有缝制过避雪之衣。”
赵构有些内疚地对刘婧说:“真是难为你了。都怪本王急匆匆地拉着你上路,忘了吩咐内务府为您缝制几件新的冬衣。”
刘婧见赵构竟为此自责,惶恐道:“奴婢不敢!此事怎能怪您,都是奴婢的大意罢了。”
芍芬有些不自在,思虑片刻便说:“这有何难?我恰好多带了几件冬衣。有一件锦上添花番羓丝的大氅旧了,不如给你罢了。”
刘婧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郡君的衣物,奴婢怎配去穿。”
“刘娘子莫要推辞。就当是郡君赏赐的,不过一件旧衣物而已。”赵构对刘婧笑了笑,又望着芍芬道:“本王记得你还有一件半新的秋香色掩襟银鼠短袄也一同赐予她吧,那颜色与你不相衬。”
芍芬的表情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和颜悦色说:“王爷说得极是,那件衣裳贱妾也并不喜欢。”
见他们都说到这分儿上了,刘婧只好叩谢道:“奴婢多谢王爷与郡君的赏赐!”
“刘娘子,那你快随我回房取衣物吧,仔细别冻坏了。”芍芬在赵构面前,亲热地拉起刘婧的手。
“你们回去取了衣物就跟来吧,本王由林统领相伴到后园走走。”赵构回头对她们说道。
“好!听宗泽大人说后园种植有红梅,不知开花了没有,王爷可以去瞧瞧。贱妾等随后便到。”芍芬指着南边说道。
赵构朝她摆了摆手,踏着雪走远了。
刘婧扶着芍芬的手进了芳芷阁。见四下无人,芍芬立即变了脸色,轻笑道:“看来王爷待你不薄。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喜欢你呢。”
“郡君不是不知,王爷只是器重奴婢罢了,从前在府上他便如此。或许这几日,他对奴婢做的膳食甚为满意,心里想着要嘉奖奴婢吧。”刘婧低下眼帘,不卑不亢道。
“你以为我会吃你的醋吗?笑话!我从未把姜醉媚与田春罗等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吴芍芬斜睨着刘婧冷笑道:“我见王爷对你似乎有些关心过头了,心中难免感到有些不妥。即使他真的对你有意,你也要退避三尺,明白吗?”
“是,郡君提点得对!奴婢一定谨记。”刘婧唯唯诺诺道。
“刘娘子,你时刻要记得,自己已不是冰清玉洁之身。我说句实话,也不怕伤你的心。男人还是在意这个的,更何况你已成过一次亲。虽说你夫君早亡,按理也可嫁作他人妇。只是,如今这人是王爷,你身份卑微,你连做他的侍妾都不配!”芍芬说得刻薄,不过是为那件心仪的衣裳出一口恶气。
这些话字字句句刺痛了刘婧的心。她想,纵使王爷再喜欢自己又怎样,她身份卑微,也只能安下心来做他一辈子的仆人了。可刘婧不想在芍芬面前表现出半点伤感的样子,佯装笑脸道:“吴郡君在说笑呢,奴婢怎敢有如此大的念头?况且,奴婢还要为亡夫守节。”
“你有这个心思最好。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忘了自己的本分。”芍芬翻出方才他们提到的那两件衣服,递到了刘婧的面前:“这是王爷与我的赏赐,你拿去吧。”
“谢谢,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婧双手捧过衣裳,再次言谢。
“好了,你穿上大氅陪我一同去找王爷吧。”芍芬淡淡地嘱咐道。
刘婧换好衣服,扶着芍芬再次踏入雪地向后园走去。听说后园有好几株红梅树,她早已迫不急待地想去观赏了。
刚才的不快,迅速被刘婧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着赏梅的事了。
踏入后园,刘婧远远就闻得几缕清香,索索绕绕,泌人心肺。园中那些红梅虽没有盛开,却已是含苞待放,星星点点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清晰。刘婧轻轻拉下一枝红梅,只见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映着粉色的花朵,更添了几分孤清高洁之感。
古人对梅花从不吝啬赞美之词。它凌寒不惧,报天下春然后隐去,是仁人志士的化身。刘婧也希望自身能如梅花一般清丽傲骨,傲霜怒雪。
突然,从园中传来一阵男女的欢笑声,刘婧的思绪被此打断。芍芬上前一步,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