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团长跟陈军说了个好消息,国内单位已经专门派了一名干部,前往王伟的家里,帮忙料理后事。这对于陈军来说,至少可以少了一分担忧,少了一点心里的歉意。看到底下的兄弟家里有事,自己却别人无法理解。王伟也通过家里得知部队来人的事,心理上虽然很悲伤,但调整得也快,并没有将过多的情绪带到工作中。
排爆是世界上公认的高危作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私下里,陈军特别注意观察官兵的情绪,哪位官兵状态不好,或者情绪不佳,就尽量避免其外出作业,让他留在家里,以免作业过程中发生意外。
上午准备物资器材的时候,陈军考虑到王伟昨天才经历家中大事,就对他说:“今天,您在家休息吧,就别外出作业了。”王伟正抬着作业器材,没想到连长这么安排,问道:“没事,现在缺人手,我出去可以打打下手。”虽然很悲痛,王伟竭力掩饰,不想让更多的战友知道。陈军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吧。”
外出作业,每个组都会有一辆猛士指挥车、一辆救护车和一辆器材车,除了驾驶室的人员外,官兵们大都安排在救护车的后排就坐。后车厢的两排座位,左右各坐了三个人,坐在左侧窗前的王伟,上车后就一直眼睛盯着车窗外,思绪万千,回忆起父亲的种种。
“你怎么了?”旁边不明所以的下士杨林看到王伟发呆的模样,关心地问道。天天和战友出生入死,大家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彼此十分熟悉,一眼就能看出你有事没事。王伟收起思绪,回复道:“没事。”见王伟不想多说,杨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保重。”这再普通不过的二字,对于每天与炸弹打交道的他们来说,显得异常珍重,每次出去作业前,大家都会相互提醒,这其中的意味“你懂的”。
坐在对面的杨硕,趁着王伟低头的时候,使劲地给杨林使眼色,让他少说话。车辆前行,很快就到了作业场地。按照分工,今天他们将帮助一处果园清理里面的未爆弹,其他作业小组则在库拉村的公共区域清排。刚下车,果园管家就兴奋地迎上来,用着阿语对官兵们的到来表示感谢。只见,果树上、道路边到处散落着未爆弹,有些还悬空挂在枝头,要是风力过大,将挂在枝头的炸弹吹落,随时都有可能引起爆炸。到达现场,大家就从车上往下搬器材。
“你在边上警戒吧,我来。”看到王伟拿着防护服准备穿上,杨硕从他手中拿了过来,对他说道。在外作业,因为形势安全的考虑,都会在作业的同时,派出警戒人员,负责作业区域的安全。杨硕想着让王伟去警戒,总比与未爆弹亲密接触好。“没事,不影响。”王伟执意穿上了防护服。拗不过他,杨硕重新找了件防护服穿上,说:“待会我们俩一组,你先准备下。”陈军勘察了周围场地后,进行了分工,有负责清排的,有负责转运的,有负责销毁的。杨硕和王伟,则在负责清排的行列,就是将未爆弹从各角落清理出来,放进沙箱,然后由其他同志转运到别的地方集中销毁。
作业开始后,两人就手持着作业工具,向果园地里走去。为了安全起见,杨硕让王伟在原地等待接应,自己则在一颗果树下,架起了人字梯,仔细观察挂在树梢上的未爆弹,确定引信脱落无爆炸危险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未爆弹给取了下来,交给等待在下方的王伟,让其转放到沙箱里。就这样,两人合作清理出好几枚挂在树上的未爆弹。
“别想太多,谁让我们穿着军装呢。”作业间隙,杨硕取下了头盔,满头都是汗,坐到王伟身边开导说。一旁,王伟左手拿着头盔,右手拿着烟,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说:“我想开了,既然回不去,我就好好干,绝不辜负了父亲的期望。”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转头抹了把眼,王伟不再说话。
往后几天,大家依旧每天前往库拉村进行作业。都是好多年的老兵,王伟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