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生死之前是没有身分尊卑之别的;一条人命就是一条命,无论是公主也好、凡人也好,死去了就有熟识的人替他悲伤哭泣。妳之所以为我担忧,是因为咱们亲如姊妹,绝非因为我的身分,对不?”
娜仁其木格倏地想起了聿珏在她们放火烧死埋伏在林里的敌兵时,她那近乎冷酷的答复。
“只要是人,没有不贪生怕死的!”聿珏伸指抹去她的眼泪,径自以开朗的声调说道:“出征之前,我承诺过阿纳日!”
“阿纳日……妳承诺她什么?”娜仁其木格勉强撑起嘴角。
“只要此役得胜了,她答应我要唱歌,而我要让公主给她跳舞!”
阿纳日想必一知半解,只有娜仁其木格听懂了,聿珏所说的“公主”指的不是布塔娜,而是她自个儿!这样的誓言无疑逗笑了娜仁其木格。
见她欢喜,聿珏又道:“而王后也答应我了,待她重掌大权,她就能堂而皇之派兵护送我回大煌……所以,在那之前,且让我回察哈尔旗,代妳保护阿日善!”
娜仁其木格收紧指掌,她眼眸含泪,嗫嚅了几句,最后仅是呜咽着,再度将聿珏紧拥入怀。
好容易照看娜仁其木格入眠,她轻浅的呼吸声给秋风所掩盖;聿珏戴上皮盔,起身行至帐门前,回望了熟睡的她一眼,那双银手环给聿珏搁在胸前,好似湘君所赠的平安符一般。
“对不起……”聿珏终究没告诉娜仁其木格实情;她咬着牙,赶在风吹进营账前钻了出去。
她背对着聿珏歇息的位置,聿珏前脚方离,紧闭的眼眸松动些许,眼角清泪,沾湿了以衣裳裹起的枕头。
入夜,风沙打在脸上不免生疼,聿珏以手掩面,离开布塔娜安排的行辕,笔直奔向察哈尔旗驻扎的位置;虽然是大半夜,大军营寨里灯火通明,照耀着宛如白日,营寨内甚少耳语,有的仅是整备盔甲的窸窣声,磨利刀枪的摩擦声,以及快步奔走的杂沓声。
未见敌踪,将士间的气氛净是肃杀凝滞,好似大军压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聿珏抚着心口处,意识到多次助她脱险的金丝软甲不在身上,皇后赠与她的宝物,仅存靴筒里的玄铁短匕;她奔入察哈尔旗,在众多似曾相识的脸孔间瞥见了蓄着胡髭的那日苏。
她未开口,那日苏眼睛一亮,伸手拽过她来,“妳终于来了!阿日善一直在找妳!”
他的手劲儿拽着她生疼,她紧闭着嘴,跟着那日苏在人群间穿梭,“拿去穿上!公主特地调拨给咱们的……多少能起点作用!”一块黑影迎面扑来,她扯下,始知是一件皮甲;对娇小的她来说稍嫌宽大了些,但聊胜于无,那日苏继续扯着她深入营伍,终于碰着了指挥全军整装的阿日善。
阿日善高举火把,壮硕身躯在寒风与火光之间格外引人侧目。她们视线交会,阿日善凝望着她的黑脸,早已接到布塔娜通知的他没说多余的话,只问:“都交代清楚了?”
娜仁其木格熟睡的模样现于眼前;聿珏闭了闭眼,就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般,用力点点头。阿日善随手抓了一把弯刀交给她,随着号角声响起,察哈尔旗的众多勇士齐身上马,随着传令旗挥舞之下,浩浩荡荡地离开大营。
*
‘让我回到察哈尔旗,代替王后保护阿日善!’
被聿珏说中心思的布塔娜登时全身紧绷。
‘我知道您很两难……您需要有人甘冒风险打头阵,无巧不巧,偏偏唯有岱钦与阿日善能扛下重责。’聿珏在布塔娜的凝望下起身,‘您身为主帅,势必要为大局着想……既然如此,就让我代替您跟在阿日善身边。’
‘不是为了娜仁其木格么?’
‘您要这么想也是可行!只是,阿日善同时牵动着妳们二人的心也是事实;对于察哈尔言,他的重要自然不在话下……恳请王后答应!’
布塔娜微牵着唇角,连同聿珏握弓的手一齐包覆于掌心,‘阿日善,就劳烦妳多费心了!’
风沙就像是要吞噬掉营伍间的火光,聿珏给察哈尔的勇士们重重包围着,而她前方距离不到三个马身就是阿日善,他壮硕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厚实沉稳。
蹄声连绵有如闷雷,她听不见心音,唯独胸口处的震颤急遽加速,她深吸一口秋风,跟随着前方踏过一处涓涓小溪,寒泉溅洒着马身,迎面扑来的水珠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而后,她瞧见了。
她们察哈尔旗站在略高于敌营处俯视,一根根火把在敌军营伍间不断钻动,最前排的马匹偶尔躁动,可手执□□的将士宛如雕像般矗立,西荻军伍静寂而壮盛,好似一尾毒蛇盘踞着,沉稳而致命,随时都能张口致人于死。
眼前究竟聚集多少敌兵?一万、两万?她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比她们来得少。
“你们在这儿等着!”岱钦手握长柄马刀,为了壮胆大吼一声,拍马挺身而出,与之同行的尚有布塔娜派来的十余骑武艺高强的西荻将士。正如岱钦战前所言,两军对垒之际,他率先上前叫战,若能在王符手中讨到一丝便宜,即便没能将之斩于马下,也能有效提振士气。
聿珏跟在阿日善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阵前变化;敌军似乎应承了,很快自阵中走出一名手握双锤的彪形大汉,她倒抽了一口气,总觉此人似乎在哪见过……
两边将领激烈交锋!彼方助威的鼓声响彻原野,阿日善对岱钦的武艺深具信心,然则两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