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汉章是崇阳县几代的坐地户,祖上开铁匠铺子起家,又渐渐办起了几家染坊酱坊,到了苏汉章手里越发兴旺。“金不换”,就是他家铁匠铺子的金字招牌,生产的各式铁器行销三府十四县,是县中有名的富户。
难得的是,苏汉章发达之后并没有为富不仁,而是谨持家,求教化,平曰里多有善举,在县中口碑甚佳。
苏家的买卖偏向于实业生产,虽然也属于商贾之流,却和牙行埠头有所不同,作为一个渴望提高社会地位的儒商,苏汉章既有和官府合作的热切,也有在于三郎面前的矜持。
此刻,他心中颇为不悦。今天之所以来到润雅轩,是县衙的郑选郑师爷居中牵线,和恭义营谈买卖来了,没想到郑师爷连面都不露,竟然还叫来了上不得台面的于三郎。
京良却客客气气的,笑着解释道:“郑师爷正好另有要事,今天晚上就不来了。不过没关系的,他只是中间人,真正要和两位谈生意的,还是我们恭义营。”
“和你谈么?”苏汉章越发不满,要不是多年来修身养姓,当时就要拂衣而去。
这京良只是个半大孩子,一名奉命行事的走卒而已,恭义营就派他出面,简直无礼之至。
“不敢……”
京良刚说到一半,门扇吱呀一响,汪克凡和汪晟走了进来。
“苏员外莫怪,京良只是打前站的,代我迎候两位掌柜的大驾。”汪克凡说着话,向他们拱手抱拳。
苏汉章一惊,心中的不满立刻飞到九霄云外,连忙离座拜迎。
汪克凡抢上扶起,亲切说道:“苏员外有德长者,不必拘泥这些俗礼,来,我们坐下说话。”
客套几句,众人落座,汪克凡坐在主位,苏汉章却被汪晟强让到次席。
“这怎么使得,实在是僭越了,僭越了……”
苏汉章半推半就的勉强坐下,心中却甚是得意,以他商贾的身份,见了官老爷最少也得一揖一跪,现在和汪克凡同席而坐,实在是一件大有面子的事情。
“汪将军召唤我等,不知有何吩咐?但能用到老朽之处,定不推辞!”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过没关系,这汪克凡虽然只是一个六品武官,也能和县令许秉中分庭抗礼,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哦,是这样的,我想在贵号定制五百把铁锨,还有其他若干军用器械……”
汪克凡娓娓道来,向“金不换”定做了一批铁器,又向通江商行订购了挑担和鸡公车等等,除了要的时间急了一点,给出的价钱却非常高,甚至超过了正常的市价。
苏汉章心里越发奇怪,这哪里是谈生意,简直就是专门给自己送钱来了,随随便便就能赚上几百两银子。
事出反常即为妖,他转头和于三郎对了个眼神,两人都是一脸惶恐和疑惑。
“汪将军,您要的货用不了这么多银子的,按照现在的行情,我再想法子省一些,价钱最少能便宜一半……”苏汉章暗中下定决心,如果不把事情搞明白,宁可不做这份生意。
“不用了,就按这个价格走。”汪克凡笑着说道:“不过还要劳烦两位,用多余的银子帮我另外做一件事。”
“请汪将军只管吩咐,我等都愿效劳!”这就对上了嘛,苏汉章和于三郎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汪克凡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如同高僧闻法顿悟,而生大欢喜。
“明天初一,城隍庙要祭神斋醮,想请两位助我求一份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