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
鸡蛋很烫,是小常媳妇一早起来煮的,肃海拿在手里没吃。小常剥壳非常熟练,两个鸡蛋一磕,顺着小小的裂缝抠出点壳来,连着里面的白膜一起一揭,就这么一下,光滑的白煮蛋在手掌里转圈圈一样,不一会儿就脱得光溜溜的。
“他们跟咱们隔了几个山头,那儿有几座山挺高,又险得很,一般也翻不过去。不过那儿景色挺美的,比咱们这些小山包有看头,尤其是早晚下雾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意境美。”小常两口把鸡蛋吃了,又喝了口水,把有些噎人的蛋黄送了下去,“就是他们那儿今年下雨下的太厉害了,这还没到五月了,就敢天天这么下,涝是不跑了了。”
“那么偏,当时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肃海这两天没事的时候也看了看地方志,整个葛州县是九十年代末才重新进行规划的,要是桃源乡真有那么偏僻,常住人口就几十个,应该会被合并到别的区域里才对。
“他们那儿有煤呀!”小常说,“我听我爹说,当时规划的时候,勘探出来他们旁边的山里有煤,所以不仅没取消合并,反而给了很多优惠政策呢,当时桃源村几乎人人都去矿上工作,把我们这儿的人羡慕得不行。不过,那煤储量也不多,没采几年,就给挖完了。所以人才慢慢都走了,只留下走不了的,还在山里待着。”
说话间一辆破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进了视野里。
“肃哥,你赶紧过去吧,就这一趟车,赶不上就得等三天以后了。”小常冲他挥了挥手,“你过去要是有啥帮忙的,给咱所里打电话啊,那座机号你记着的吧?”
肃海点了点头,正要上车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摸出两盒烟塞到他手上,“留着抽吧。走了。”
***
车足足开了五六个小时才到桃源乡,肃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快两点钟了。
沈亭暄撑着伞在路边等他,见他下来,裙角都顾不上提,一溜烟儿跑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出来了?”肃海觉得自己在车上待久了,染了一身长途跋涉特有的味儿,便稍稍跟她隔开了点距离。
“我等你呀。”沈亭暄说,“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我待着也没什么事做,就出来接你了。”她把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重新拢回耳后去,“而且这离村子还好远呢,还有段山路要走,我担心你嘛。”
肃海走在她旁边,因为风阵阵地吹着,改变了雨丝飘落的轨迹,再加上他本身就人高马大,难免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不一会儿就沾染着湿润的气息。沈亭暄努力地把伞举高,一个劲儿地往他那边倾斜。
“我没事。”肃海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能不能别总是走我怀里?”
“哎呀,”沈亭暄笑眯眯的,“因为我想找个避风港嘛。”
两个人往前走了不久,就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沈亭暄打开车门先坐了进去,肃海在她后面,想要去开副驾驶的门,又停住了,迟疑了片刻,跟她坐在了一起。
“整个剧组就这一辆车。”沈亭暄说,把伞挨着车门放好,“大点儿的车全都进不来,所有的摄影摄像设备都是靠牛车拉进来的。而且这里面也没法停,最后就剩了这么一辆以备不时之需。”她说着,向开车的司机点了点头,“吴师傅,麻烦你啦,咱们回去吧。”
“没事儿,”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位是沈小姐的朋友?”
“嗯!”她应了,毫不遮掩地说,“我朋友是警察,最近刚好在这附近出差。”
“哦……”说到这个话题,再多说些什么都好像不太合适了,司机最后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肃海转头看了看她。
沈亭暄意会,便压低了声音说,“死的是剧组里负责演员的刘副导,昨天早上开工的时候没找到他,后来在河滩上发现了他的尸体,大概已经死了很久了,尸体都硬了。”
“死因知道吗?”
沈亭暄沉默了,回想起昨天中午自己隔着稀疏的人影,看见刘副导的最后一帧画面。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裹挟着说不清的寒意,竟然让她抖了一下。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肃海稍稍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冰凉,刚才不知道在路边等了自己多久。
“出来也不知道加件衣服。”他嘟囔着。
“忘了嘛。”沈亭暄勉强笑了笑,重启了话头:“刘副导是被人——”
“别说了。”肃海打断了她,“等会儿就到了吧?我自己去看看。”
车又开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路蜿蜒盘旋,离刚才来的那条公路不知又绕了多远,直到身后都是层层叠叠的山,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才总算是到了。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这次换肃海打着伞,他的步子迈得略小了些,让沈亭暄能跟得上。
“车只能停到这儿,前面开不进去了。”沈亭暄说,“不过快到了,再走十多分钟吧。”
一连下了几天雨,脚下的土地变得柔软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