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都看不下去了,推着顾少茴往门口走,“来,顾医生,咱们别待在这儿了,一起去人民群众中间了解一下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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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由于连续的阴雨,导致土质疏松,因此引发了山体滑坡。桃源村前面的一座小山包整个侧面仿佛被谁生生削去了一半,原本平缓温柔的弧线忽然从中间断掉了,露出丑陋的切口来。
滑坡的部分山体如有万钧之势,疾疾坠下,最后落入公路一侧的山崖下面,摔成无数大小不一的土块。公路上还残存着不少的泥土石块,考虑到这雨说下便下,韩耀宁和几个村民商量了一下,不得不立马组织人手进行清理,不然真等雨落下来了,这一片必然泥泞不堪,阻碍往来的车辆。
被指派去清理路面的几个剧组工作人员都有气无力的,十分萎靡,手里的工具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剧组接连发生命案,导演又病倒了,偏偏投资方不准剧组解散,为此不惜提高了他们的薪酬,其实就算不提高薪酬他们也没办法说走就走,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签了合同的,这一走,要赔偿的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
“操,”钱伟文骂了一句,把手上的扫把扔到一边,换来旁边村民的一个白眼,他理也不理,心里想着说不定杀人凶手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这些土鳖,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去后面方便一下。”钱伟文指了指山包的另一侧,跟一块儿过来清扫路面的同伴说。
“哎,”同伴应了一声,劝道,“要不你还是回去上厕所吧?这儿刚滑坡,万一再来一下呢?你小心点儿啊。”
钱伟文心烦意乱,摆了摆手,径直过去了。
靠在树上抽了根烟,烦躁的心情稍微随着吐出的烟圈一并消散了,钱伟文把烟头扔在地上,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折了回来。
虽说这鬼地方总是下雨,草木都被湿气染透了,可要是万一引燃了呢?他边这么想着,边用脚去把烟头碾灭,刚踩了两下,就觉得自己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不在意地一扫,那竟然是一只人手。
韩耀宁刚安排了任务下去,这边还没坐稳喝口水,一听又发现了死人,简直头大如斗,二话不说掉头就往肃海住的房子里走。
顾少茴带着他的工具箱跟在后面,连连摇头,“这工作量也太大了,顶得上我平时三天了啊。”
肃海已经戴好了手套,跟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拿铁锨挖土,小心地避开了那只偶然露出来的手,在它的周围下了铲子。
韩耀宁一脸的生无可恋,“不是答应我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吗?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我的幻觉?”
顾少茴看了一眼,被他的表情取悦了,“这我可替肃海同志不服了啊,他当时说的是‘回去休息吧’,这五个字哪个字让你觉得他答应你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了?”
“……你们警察都这么伶牙俐齿吗?”
“我算其中嘴笨的。”顾少茴笑了笑,又抬抬下巴,朝那只手指了指,“而且你看,那只手不管是从皮肤颜色还是状态上来说,尸体的主人肯定死了好几天了,说不准比金鹏的死亡时间还要往前,不可能是才发生的事情。”
韩耀宁仔细看了看那只手,除了黑乎乎的沾满泥土,指间还夹着一两根草茎,实在是看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你们看,”肃海忽然弯下腰从尸体身上捡起了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被雨水浸透的纸,16k大小,正面用圆珠笔画着一幅简单的素描。画里的人大约二十岁左右,头发略长,戴眼镜,一侧的鼻翼上有一颗小小的痣,看上去颇有一股书卷气,是个相当好看的男孩子。
一步以外的沈亭暄突然被某种巨大的声音笼罩了,铺天盖地的金钵声压了过来,让她跟外界短暂地隔离了几秒,眼前耳边包括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回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这种感觉压下去,声音微小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把话说出口。
“……我知道他,”她的目光不敢在那幅画上多做停留,明明那里湿润到只要捏着它的手稍稍用力,纸张就会破掉,但在她看来,却仿佛有一团火,凶狠咆哮着,随时准备去灼伤人的双眼。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刚来的时候有个学生找我要签名吗,”她说得十分艰难,“就是他。”
“……”
肃海没说话,只是小心地把手里的纸翻了过去,让他们都能看到背面。
几道黑色的线条纵横交错着,在纸上形成了细密的格子,最上面的地方是稍微大一号的字体,那里工工整整,印着:住宿登记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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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采风的学生名叫樊子安,顾少茴验尸的时候,在他的上衣内侧口袋里发现了学生证。另外,根据尸体所表现出的种种迹象,死者的死亡时间超过一周,再结合沈亭暄之前的说法,不难推测出,樊子安应该是在和她见面之后的第二天就遇害了,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