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见柳如是拒绝**,马上装出一幅正儿八经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哎,这大明国势,想必河东君也了然于心,如今辽东尽失,鞑子入关,都烧杀抢掠到西安去了,朝廷却眼睁睁看着鞑子与贼寇在大明国土上打仗,可怜我长安百姓,叛贼来了烧一遍,鞑子来了抢一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真是惨不忍睹。好不容易吴三桂父子恢复大明,却派了他儿子来主政江南,老夫原以为他是一个正义之士,万万没想到他竟然……”
钱谦益说到这,语气哽咽,停顿住了,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也很到位,去考京城电影学院表演系绝对没问题。
“吴应熊竟然怎么啦?老爷,你倒是说呀。”柳如是看钱谦益的脸上抑郁寡欢,猜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哎,老夫万万没想到吴应熊乃是一个孟浪之徒,他听说过你的艳名,现在非要召你进紫禁城!”
“什么?召我进宫?”柳如是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经历了太多的情场波折,现在安安静静嫁人了,不想折腾了,她原以为钱谦益能庇护她,没想到她还不得安生。
“是的。想一想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吴三桂自己金屋藏娇,娶了陈圆圆,现在他的儿子要你,真是不知廉耻。”钱谦益装模作样地说。
“老爷,你同意了?你忍心把如是送到宫中么?宫门一入深似海啊。”柳如是愤然道。
“我不同意能怎么办?我能不同意吗?吴应熊位居丞相高位,主政江南……惹恼了他,他杀我们如捏死一只蚂蚁。”钱谦益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
“老爷,我们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西湖边上隐居吧。”柳如是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南恐怕没有我等藏身之地。”钱谦益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他还没有告诉柳如是自己已经升官,当了江南巡按御史,他才不会傻傻跑去西湖边上隐居,秦淮河边这花花世界,太让钱谦益留恋了。
柳如是听到钱谦益的话,就想起初恋时自己拿出了宋征舆送给她的那把琴逼婚的情景,自己付出了一切,而自己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却唯唯诺诺,柳如是很气愤,气冲冲去屋子里找来一把锐利的刀,一根结实的绳,还指着人工湖的深水,说:“受之,我们曾发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如是年长色衰,实在不愿再进宫受辱,我们既然不能逃,就一起赴死吧。刀子可以自裁,绳子可以自挂树枝,湖里也可以容下我们。”
“这……”钱谦益一下子被柳如是逼到了墙角,但是他这苦情戏还要演下去,只好道:“老夫要是死了,这东林文脉恐怕就要失去。”
柳如是见钱谦益这么说,还不死心,她想试探一下自己在钱谦益心中的份量,说:“妾决意赴死。”
钱谦益见柳如是这么说,觉得她可能也就是说说而已,这苦情戏得演全套的,举掼狼毫的钱谦益却举不起刀,挽不住绳,便说:“既然如此,老夫陪你。刀子和绳子,都是下人寻死用的,我们举身赴清池吧,以此来祭奠我们的相爱。”
“好!”柳如是带头走向湖边说:“老爷先去,妾会立即跟你同赴黄泉。”
钱谦益沉思无语,慢慢走到人工湖边,犹豫了半天,用水试了一下水,说:“秋水太冷,老夫怕冷,不能下。”
柳如是见钱谦益是这种没有原则的人,彻底对他们的感情绝望了,突然哈哈大笑,奋身跃入湖水中。
“快来人呀!”钱谦益赶紧叫来下人救起柳如是。
柳如是苏醒之后,心灰意冷,钱谦益这才跟他坦白自己要当江南巡按御史的事,说:“江南的数百万士子百姓,还在等着老夫,老夫要留着这残躯,为国家效命。”
柳如是这时已经对钱谦益彻底绝望了,就像当初对宋征舆绝望一样,听他这么说,顿时更觉得钱谦益太虚伪,心里恨极自己又看错了人,便暗自发誓,再也不愿见钱谦益。
“河东君,你还是进宫吧,也许那里也别有一番天地,这样你好我也好!”钱谦益厚着脸皮劝说道。
女人的命运,在这个时代,还真不由自己,尤其是漂亮女人。想到这,柳如是躺在床上,也不说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进宫去见吴应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