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帮她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我绝后,你才甘心?父亲,我真的是你孩子吗?”
周延璟提起当年的事,周父面色瞬间苍白,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惧怕之意。他忽然错开视线不再看周延璟,胡乱骂了一句“不孝子”后,直接转身走了。
看这个情况,周延璟就知道一时之间是不能从周父嘴里问出什么来,他只能寄希望于母亲身上,是以直接让车夫驱车去往曾府。
……
谢府。
谢太傅今日下了朝之后,被皇上拉着商讨事宜,一直到夕阳将要落山时,才从宫里出来。他一路乘车马车回到府上,进门时见得府上下人皆是面带喜色,心中微疑,便问身边的穆管家,“丰明,与我说说,今日我去上朝之后,府上都有些什么事,怎么大家都这么高兴?”
却见穆管家摇了摇头,“夫人吩咐过了不能说,让我直接引着老爷你直接去正堂,到时候便知道了。”
谢太傅闻言,倒是有了两分兴趣,“哦,那我倒是要去看看了。”
二人穿过前庭,沿着抄手回廊一路走到了正堂,远远便听见谢夫人的笑声传出来。
谢太傅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听得妻子如此纯粹的笑声了,一时有些恍惚,而后加快了步伐,踩过台阶跨进了门里,只见谢夫人与谢弈都在,此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不过是背对着门这边的,看不清样貌。
“夫人。”谢太傅唤了一声。
话音落下,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谢太傅便看清了姑娘的样貌。
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便是泰山崩于前,亦能面不改色,此刻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面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嘴唇微微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是……”谢太傅盯着瑶光的脸看了许久,渐渐红了眼眶,而后艰难的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谢夫人,语气甚至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阿慧,她……”
谢夫人点点头,许是受了他的情绪感染,面上依旧带着笑,却是跟着红了眼眶,“立德,你没看错,这是满满和小九的女儿。当年俞州那个不是满满,她还活着,只是伤了头忘了前事。如果我们当年不放弃,再找一找……”
说着说着,谢夫人便抽泣起来。
谢太傅忙走了过去,温声安抚妻子。
……
曾府。
花厅内。
曾老夫人坐在上首,周延璟与曾氏也在。
“子安,你怎么来了?”曾氏问道。
周延璟看着她,“母亲,你知道我来这里之前,父亲与我说了什么吗?他让我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娶许安彤,让我把阿瑶安置在外面,等将来老夫人归天之后,再把人接回侯府……”
他话没说完,便听上首的曾老夫人怒道,“周永衡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再看曾氏,亦是一脸怒容。
周延璟便问道,“母亲,我想知道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顺着老夫人,万事都依着她的意思来?他这么做,真的只是因为孝顺吗?”
话音落下,便听曾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孝顺?真是可笑!周永衡他不过是因为当年的事心虚罢了。”
之后,周延璟便从曾老夫人口中得知了周父这些年来一直对老夫人百依百顺的原因——心虚与愧疚。
……
老夫人嫁入侯府后,曾经有过身孕,然而在腹中胎儿六个月大时,被周父推倒在地,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那个孩子最终没能保住,不仅如此,老夫人还因此伤了身子,此后再不能有孕。而她当时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面容,凄惨的叫喊声,以及躺在血泊中的身影,也成为了周父挥之不去的童年噩梦。
周父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跪了三天祠堂,又禁足一年。
显然,他所付出的代价跟老夫人的遭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老侯爷也知道这一点,为了补偿老夫人,他从那之后便教导周父,要将老夫人视为亲生母亲,凡事多体谅顺着她一些。甚至直到临终前,他还在跟周父强调这一点。
但无论老侯爷如何弥补,老夫人始终记着当年的仇,她恨周父,连带着曾氏和周延璟也一起恨,想尽办法给他们找不痛快。
每每有什么不如她意,她便会哭闹着提起往事,而这个时候,周父便会无法抑制想起当初的一幕幕。一边童年的噩梦,一边是父亲的耳提面命,如何能不妥协?
一次,两次,三次……
到后来,老夫人甚至不用提起当初的事,周父自己就已经先妥协了。
说到底,周父的行为就是牺牲妻儿来换取自己的心安,自私且懦弱。
……
听完曾老夫人的话,周延璟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忽然抬起头看向曾氏,“那么母亲你呢,你既然知道原因,这些年来又是为什么一直纵容父亲他?”
曾氏闻言,面色微白,下意识错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