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那玄色人影已然不见。
也不知心头错杂着的是何滋味,祈紫宸竟怔怔坐在原地半晌,只看着面前的空碗发呆,直到君拂羽过来收拾碗筷,才若有所觉,脸上重又笼上寒霜,轻轻哼了一声,旋身去了丹房。
祈紫宸看似冰冷不近人情,却是个极细致的人。
苏薄红一进壁舍,便觉暖意不同方才,四下一看,却是多了个炭炉放在洞壁通风处,既隔了炭气又升高了室温。
再看男人躺着的石床上,也已被垫上一层兽皮,将岩石的湿冷隔了开去。静静地躺在兽皮褥子上,林星衍恍若只是熟睡。只有不同寻常的急促起伏着的单薄;膛让他平添了三分脆弱美感。身上遮着的紫纱夹被多半是祈紫宸的,衬着他只着贴身衣服的身子,更显瘦骨不盈一把,极静极安详中,显出暗暗的不详来。
此时就算在心中重复一百遍祈紫宸的保证,苏薄红也无法让自己不由自主跳动加速的心脏有片刻安宁,就仿佛他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这事的责任,有大半,终归还是要算到她的头上。
她竟然不曾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体内,正孕育着她的骨p;;又一次要了他。
苏薄红带着些许茫然,伸手捞起男人垂在枕边的一束乌发,凑到鼻端细闻,清浅的药香慢慢流淌进她的身体,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她并不是一个细心的女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星衍自小受的教育的所有便是绿觞;,对这些男子的生理状况自是一概不知。然,她应该早一点发现的,不然,现在在面前的,就不该是他因为失血而显得更加苍白透明的容颜。
伸手贴上林星衍平坦的小腹,苏薄红几乎不能相信,就在这里面,现在正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慢慢成长着。
她与林星衍的孩子。
一种微妙的感觉瞬间冲淡了她心中的自责,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与男人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既已明白不能承受没有对方的存在,那再多的后悔假设亦都是枉然。
她几乎忘记,林星衍与她在一起,并无名分,就算他产下她的孩子,在世人眼中也是没有身份,连母家的姓氏都不能加上的孩子。
她自然不会再意这种小事。
然,若有让他伤心的可能,还是让她预先处理掉吧。
也是时候,回去苏家了。她也很明白,苏季初的宽容是有限度的,若她一直置身事外,只怕那个她称为母亲的人,会用出连她也难以应付的手段。
手隔着纱被沿着男人的腰线渐渐上移,滑过纤细修长的颈,然后慢慢地顺着他薄唇的形状细细描绘。
他的唇色还是缺乏生气的灰白,极浅极淡,微抿的动作几乎让人可以感觉到他极力压抑下的痛楚。
女子的手又一路轻抚上他的鼻。
鼻梁挺直,可是也许因为鼻骨纤细的原因,让他的脸看上去过于秀致。轻细微弱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自鼻端透出,证明他不曾放弃努力。
手,终是轻轻抚上了他紧闭的双眼。
微颤的睫毛轻扫过她的手心,恍若蝶翼最轻柔的触碰,细小的酥痒感觉一点点渗进了她的心里。
若是睁开时,那本该空无一物的眼底,如今,是否已有了自己的身影
苏薄红如此想着,片刻后自己也有些失笑。
这并非她需要担心的问题。
就算不太明白洛国的风俗,然就算是在她原先那个以开放标榜的世界,若一个女子愿意为一个男人生育后代,那她无疑,已爱他深入骨髓。
这本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如今面前男人努力地抗争着,想要和腹中的孩子一起生存下来,也不该有第二个理由。
她本无心,何德何能,却得到了他的真心。
苏薄红浅笑,收回手来,正倾身印下一吻,却在与林星衍薄唇无限接近的刹那被他骤然开口险些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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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无疑肯定,那熟悉的淡漠气息,本不作第二人想。
只是男人用的称呼让苏薄红不由轻轻扬眉,距离,似乎被刻意地拉开了呢ap;;
ap;r;女子声音虽柔和却充满了不可违抗的意味,林星衍听在耳中,先是一怔,终究没有拒绝。
ap;r;苏薄红淡淡续道,却在林星衍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似乎觉得语言还不足够表达清楚她的意思,苏薄红抓过林星衍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小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男人心里竟已是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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