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考试很轻松就过去了,安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在他看来理论考试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实际操作才是看真家伙的时候。钳工嘛,吃的就是手艺饭。要是手上功夫不到家,活儿拿不下来,你理论再好顶个屁用。想当年自己学徒期刚满,按规定要先考初级钳工,等考上了初级再工作满三年才能考中级。当时自己不就是凭着一手过硬的锉配技术在考试中脱颖而出,拿出的活儿让同是钳工出身的主考官赞赏不已,当场拍板让他跳过初级直接参加中级考试,而且一考就是六级。安乐一下子就成为了厂里最年轻的六级工,在跟他同时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还要看老师傅们的脸色的时候,他已经敢跟老师傅们叫板了。
实际操作比武定在星期六举行,安乐早早就给心怡打了电话,约她星期六晚上一起吃饭。安乐没有告诉心怡比武的事,他想给心怡一个惊喜。
这次比武的项目是锉配件。就是要把一个整块的大毛坯分割为两个部件,一个是凸件,一个是凹件,而且这个凸件和凹件分别要相配两次。工件的精度要求是误差不超过正负两个丝,时间为四个小时。这已经属于高级工的考试范围了,不过安乐根本就把它没当成一回事,心道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安乐去领毛坯的时候,他放在台钳上的工具被人悄悄掉了包。掉包的不是别人,正是安乐得罪过的张公公。一般象这种在休息日举行的比武活动,参加活动的评委和工作人员都会借机大吃大喝一顿,还能拿点补助什么的,钱自然是从参赛者的报名费里出。张公公通过张不倒的关系也混了个工作人员当当,说白了就是混吃混喝混钱来了。他早就知道安乐参加了这次比武,专门找来一套报废的工具,趁安乐离开的时候掉包,为的就是要看安乐丢脸出洋相。
比武开始,安乐一拿起工具就感觉出来了,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工具。每个钳工对自己用熟了的工具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不到非报废不可的时候决不会轻易更换。因为新换的工具总是有点搓皮带肉的感觉,非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期干起活来才会觉得顺手。现在手里的这套工具明显是已经报废了的,想用这套工具完成比武项目简直是就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换也没处去换,工具室今天不用上班,其他钳工兄弟每人就一套,换给你了人家用什么去?
安乐在心里恶狠狠地把掉包自己工具的人他家里祖宗十八代的女性统统问候了个遍,幸亏自己还有最后一张王牌,要不今天这脸可就丢大发了。“妈的,要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老子非把他脑袋给锉成方的不可。”他恨恨地暗骂着。
骂归骂,活儿还是要干的。没办法,安乐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锉着,根本不象其他钳工兄弟那样小心翼翼地,生怕力量稍微用大了一点,哪怕只要有一下失误可就前功尽弃了。看到安乐的表现,张公公躲在一边偷偷地捂着嘴直乐,而支持安乐的郑志雄他们哥几个则不住地摇头,要不是比武场地不准喧哗,没准他们就要骂出声来了。
安乐暗自把精神集中到眼前这块毛坯上来,毛坯的内部结构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这块材料比昨晚的那块不锈钢可差远了,内部分子的排列乱成一团,杂质更是多得数不胜数,还好不是要提纯,只是整理而已。安乐在手上动作的掩护下不断用意念改变分子排列的顺序,尽量把排在工件表面的分子摆得整整齐齐的,尤其是凹凸两个结合面,更是摆了又摆,查了又查。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结束。评委们拿着游标卡尺一个一个地检验着参赛者们的作品。检验到安乐的时候,所有的评委都惊讶了。安乐看似漫不经心地锉出来的工件,竟然连一个丝的误差都没有。凹凸两个件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象是不曾被分开的一个整体一样,严丝缝合,连最小的塞尺都过不去。但又分合自如,没有一点不顺畅的感觉。张公公的嘴巴张得几乎可以放进一个完整的大鸭蛋了,就在他惊鄂的目光中,安乐领到了钳工组比赛第一名的荣誉证书和三千元奖金。
拿到奖金的安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一大帮疯狂叫嚣着要他请客的兄弟们,这帮人一个个上辈子都是烟鬼,安乐足足用三条红塔山才摆平了他们。杀出重围的安乐一溜烟地跑进银行,不存反取,又取了五千块钱出来,这可是他所有的积蓄,他准备正式向心怡求婚了。
安乐回到他的鸟笼后精心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收拾了一遍,跟又脏又乱的鸟笼一比正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他在一间小资情调异常浓厚的西餐厅里订了一个小小的包房,当心怡挽着他的胳膊来到西餐厅门口时,平时狗眼看人低的迎宾们争先恐后地殷勤招呼着他们,周围的人也对他们投来羡慕的眼光。两人到包房里坐下,安乐吩咐侍应熄灭了包房里所有的电灯,只留下一盏烛台。在朦胧的烛光中,安乐掏出了刚买的戒指,戒指上那颗小小的钻石幽幽地折射着烛光。安乐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紧张过:“心怡,我爱你。嫁给我,好吗?”他注视着心怡那俏丽的面庞,忐忑地等待着心怡的回答。
心怡在安乐拿出戒指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一向什么都不讲究的安乐今天要搞得如此隆重了,安乐用行动表示出了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心怡幸福地笑了,看到安乐还在傻乎乎地望着自己,她脸上浮起了一抹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