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日头,并不是怎样的灼热,但是,在午后,在走进这所毫不起眼的京都建筑以后,刘定州却是大汗淋漓。
今日上午,刘定州在拜倒在炳王府那位小少爷的膝下之后。所领下的第一道指令,便是到这千寻塔近处的一处小小别院来。
刘定州只是走到这别院外的数道街区之外,早已察觉出这里的微妙不同。以他这么些年,在京都的混迹的经验,早已知道,这一处看似平易的地方,实则禁卫森严,暗地里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不知多少血山尸海里出来的高手。
落在身上的那种冷,并非是自然世界所传递出的温度,而是心灵和感触上的震慑。所以,原本的趾高气扬,信心满满,这一时刻,尽数化成灰烟,之余那大滴的冷汗,滚滚而来。
刘定州不敢托大,也没有丝毫的迟疑,连忙将之前,认为多此一举的,那小主人给他的一张手谕恭敬取处,躬身递上前去。
那些平民衣着的守卫,犹疑着取过去,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干瘪的说了声“稍等”,便折转身向里去了。
约莫过去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先前的护卫这才返身回来,在小巷的那一头对着他招手。
“进来吧。”
这边,刘定州听得他的吩咐,赶忙从条凳上站起来,跟面前的另外几个护卫,讨好般的谄笑着,然后,轻轻的侧身移步,数步之外,这才脚下生风,碎步小跑着,跟着那护卫朝里走去。
“你是说,你是奉了小公子的命而来。”
“是的。”面前魁梧大汉,一身家常衣装,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饶是这般,刘定州也从那厚实壮硕的身板,和那独树一帜的冲天髻中,感受到无边的压力。见对方发话,便立时恭敬着回答。
“小公子说,不必担心,今夜便回?”
“是的。”
“这上面除此以外,别无他言,就没有别的吩咐了?”
刘定州,怔了怔,仔细回忆先前与那小主人作别时的情形,费力的思量一番,还是未曾想起有什么遗漏之处。
“这个,嗯,是,是的,没有了。”
巴布苦歪嘴一笑。
“知道了。”
刘定州,忙的一躬身,但是却站在原地。因为,他不明白,面前这位高手,所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还有别的事?”
“没有,没有了。”刘定州,这才回味过来,赶紧的作着揖,退步出来,由那护卫领着,离开这处院落。
待得刘定州的脚步去远,这屋子里,才从屏风后,又转出一道身影来,却是梅影。
不过,与先前锐意精神的昂扬不同,此时,他正抱着一把胡琴,眼圈发黑,满面憔悴但又十分专注的拨弄着。可也奇怪,不论他怎么撩拨,那黑色的胡琴,也不见得何处有什么残缺。只是,没有一丝的声音传出来。
“来信了。”梅影,也只是随口的问着。
“说是,今晚就回来。”
“呵呵,没别的。”
“看来是没有了。”
“哦,他是怕你坏了他的好事。”
“哼。”巴布苦苦笑一声。却也回过头来,对着梅影。
“这回,看似更加热闹了。你说,他是真的不知,还是误打误撞,卷进这纷扰里。”
梅影的眉头,又一次拧了起来,但却显然,并不是因为巴布苦的问题使他费神,因为,他那扬在虚空里的手,离开琴弦后,很是认真的,在半空中,变换着指法,配合神思演绎了一番。
“有什么纷扰,什么是纷扰?越是全数到齐,越是方便,以后,也就用不着,我再一家一家的去上门警告了。”
“咦,这之前,你不是很喜欢到处无事生非,闲着没事,往人家的府上去插梅花吗?”
“老牛,什么叫人家拽词。这真不是风雅”
“好了,不贫了,你是要今夜之间,全数扫平?”
“来的时候,王爷说了,在他未回京之前,这京中不能有变,到了相府里,羸公子,也是这个意思。按理说,来的时候,王爷已经吩咐,小公子该走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将这命令给你,便是希望借着他,咱们先把主要的,定下来。”
“要走?”
“嗯。”
巴布苦听了这消息,竟也低下头来。
“怎么,你还舍不得?这小子不是目无尊长吗?”
“行了。什么时候宣布王爷的手谕。”
“不用了,羸公子已经在安排了。”
“那北方那批人,怎么办?留还是不留!”
梅影沉默了。“哎,说起来,这都是他们自家的家务事。咱们就杀一半,留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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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确凿了,还用怎么多说。事不宜迟,胡喆,你今夜就动手,直接拔了此处。既然是老五的人,在这朝中,也没什么牵连,自然是用不着顾虑。”
内城的太子府里,年轻气盛,目光灼灼的太子,正在议事厅的正中,虎步龙行的踱步。听完手下的禀报,命令也由此定下来。
他下手边,一身紧身衣着,垂手侍立的中年男子,领了命,躬身一礼。“喏。”
“我听说,那蕙芷坊上的楣姝姑娘,倒是唱的一口好曲,也算人间正色,正好,趁着这般,一块儿收了吧,完了,送别院上去。”
太子身边的一个谋士,一合手中的折扇,缓缓开口。
那叫做胡喆的下人,本想一脸鄙夷,但瞥眼看了看太子含笑负手的模样,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