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如见了不由大怒，喝道：“混蛋，都给我住手！”

梅林忍不住鼻子一酸，哇地大叫一声，推开虎林便飞奔出门。

彩云急得差点哭了，碧如猛然一怔，迟疑了下，急忙追至门外。

彩云叹了口气，瞪了眼一旁的虎林，幽幽道：“你不在床上睡觉，出来捣什么乱？万一你大哥一时想不开出了啥事，你便如何是好？”

虎林却道：“我说的句句都是事实，本来就是他的错吗？我又没诬陷他。”他生性机倔，宁折不弯，所以很难与兄相处。

一会，碧如匆匆返回屋子，但见他一脸怒意，一进屋便冲虎林大喝：“虎林你给我听好了，梅林是被你气跑的，你现在出去把他找回来，若是找不回你大哥，你就甭想再踏进这道门槛！”他见虎林仍站着不动，似乎对他的话视若无睹，怒火更盛，“走，快给我出去找！”

虎林在父亲的逼视下，只好含怨出了大门。夫妇俩相对凝眸，彼此沉默良久。渐渐夜深，彩云抬头看看天窗，但见暗月西斜，已是三更时分。她心下一急，声音差点哭了呢

“老爷，你倒是说话呀，他兄弟俩都出去这么久了，万一有个闪失，该怎么办？你快叫人去找呀！”

碧如心想两个儿子均身手不凡，亦机智过人，应该不会有事。于是温言道：“梅林和虎林都不是孩子了，我估计他们跑不远，放心吧，没事的。”

彩云生性善良惜子如命，见儿子迟迟未归，如何不忧：“眼下兵荒马乱的，虽然你在山庄四周布下了七星八卦阵。可万一他们出了村子，遇到日寇或强盗，该怎么办？你看我这左目一直在跳，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若是他们有个闪失，我也不想活了。”彩云的声音里带着泪，带着惶急，带着说不出的恐慌心疼和焦灼。

碧如听到这里，猛然直起身来，但转身看着微掩的房门，心头却有几分担忧：“我若一走，家里只剩你和几个孩子，咋办？不，我不能走，我必须保护你们。”

彩云却道：“你可以召集族人分头寻找，”碧如将眉一挑，幽幽道：“伲不能因为自家的事，老去麻烦乡亲们，要找也得伲自己去找。”面对乡亲父老，他身为族长，有太多的亏欠与失责。

正自为难之际，这时，忽见院内闪进两条黑衣男子，碧如吃了一惊，定神一看，发现竟是黄惠群和张仪两名游击队员。

他飞快地抬起头来，且惊又喜，眼前一亮：“听说鬼子马上要开始清剿太湖诸岛了。怎么，你们还没转移？”

黄惠群走到近前，这才低声说道：“大部分同志都转移了。我们是奉命留守山区坚持斗争。这里有薛司令给你的一封信。”说着将信呈到碧如手里。碧如接过一看，阅毕，这才叹了口气，呐呐地动容地说：“薛司令要你们留在我府里当差，这可太委屈你们了。说得确切些，这叫大材小用。”

黄惠群微微笑道：“我们在此多有打扰，日后还要烦你多多关照。”

碧如将来信焚毁，随即心念一动道：“你们既然来了，那我就直言了，眼下我的两个儿子离家出走了，就烦劳两位出去寻找。不找回来二人，甭想回来，明白吗？”

两人相对凝眸，领命而去。

彩云瞟了眼丈夫，埋怨道：“他们刚来，你就这么严厉苛刻，让他们怎么住得久？”

碧如却朝她抿嘴一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我是一家之主，就得摆出老爷的架子来，不然怎么主持大局？”

彩云惊愕地看他，奇怪地问：“可他们是游击队员，他们有特殊任务，你怎么能当下人使唤？”

碧如转头看着妻子，一本正经道：“这你还不懂？这就叫滴水不漏，不露破绽。”

彩云这才深抽了口气，朝丈夫投来一抹满意的微笑。

窗外由漆黑一片到灰白，再由浅黄到刺眼的红，太阳透过窗口射进来，但是彩云全无感觉。很久，她才被几个儿女吵醒，她揉了揉眼，发现自己居然靠在竹榻中睡了一觉。她直起身来，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腿有点麻木，四肢乏力，头晕脑胀。片刻，她才缓过神来，转首问巧云道：“云儿，你爸呢？”

巧云回道：“阿爸出去了。”

彩云问道：“他说去哪了吗？”

巧云噘着小嘴一叠连声道：“他跟一位叔叔一起走的，不晓得去哪了。他只叫我乖乖听话，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彩云微微一怔，惊道：“那大哥二哥回家了吗？”

巧云抬首注视母亲，道：“大哥回来了在房间里睡觉，二哥到现在还没回转，阿爸肯定是去找他了。妈，你没事吧？”她忽地伸出纤手摸了下母亲的额头，惊道：“姆妈，你脸上好烫。”

彩云心里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这才感觉自己真的在发着高烧。然后走进厨房冲了碗姜糖汤，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她重新返回座椅，片刻，才觉头颅似乎轻松了些许。

巧云很解人意地倚到母亲怀里，睁大了眼睛问道：“姆妈，喝了汤，好点了吗？”

彩云下意识地重新摸了下额角，微微笑道：“没事，好多了。”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吆喝之声：“有锡箔灰、头发、硬板纸、玻璃瓶的，请出来换吕膏糖吃啰。”

巧云一听忍不住嘴馋，如小鸟依人般扑进母亲怀里撒娇道：“姆妈，换糖去，我想吃。”

彩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