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条子递到衙门里去,捉了她,问个逃奴之罪,难道还怕官府审问不出她们二人的私情不成?”
薛姨妈纯粹是气糊涂了,说话完全不给宝钗留情面。漫说宝钗对香菱只有姐妹主仆间的情谊,退一万步说,就算宝钗果真和香菱有暧昧,薛姨妈这个做人母亲的也该从中遮掩,免得坏了姑娘清誉,而非不顾一切,由着官府审问,大肆张扬。
其实薛姨妈是薛家主母,当年薛父撒手人寰之时,既然肯将一切托付于她,她基本的事理却是通的。但随着宝钗日益长大,薛姨妈孀居既久,心思也越发阴晴不定起来。薛父当年何等看重宝钗,她却各种看不惯。
只是宝钗对于薛姨妈的责难和薛蟠的糊涂也已经习惯了。她今非昔比,再不是那个任由薛姨妈辱骂责打的深闺小姐了。如今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薛家大小姐做生意的本事。虽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为低贱。然而一样东西做到了极致,便自然而然显现出不凡之处。整个京城但凡有些见识的人,又有谁会不认可薛家大小姐的非凡之处呢?故而这个时候薛姨妈再胡搅蛮缠,再泼妇般打骂宝钗,再肆意泼脏水,却是不行了。她动手之前,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会忍不住劝她。
“母亲,哥哥。”宝钗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们须听我一句,此事万万不妥。一来香菱的卖身契,我早已还给她了,她再不是逃奴身份。二来长公主殿下和香菱也是常见面的,长公主殿下过几日还要我带香菱去赴宴呢。这个时候琏二哥若给衙门递了条子,岂不是打了长公主殿下的脸,得罪了人?”
“你——”薛姨妈一时语塞。她这才想起来,宝钗已经和长公主殿下搭上了关系,长公主还亲自跑到贾府里,交代薛姨妈,道说不要为难了宝钗。
“好啊,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会拿长公主来压人了。不过一个死了老公卖了夫家的皇室女,讨了太上皇、皇太后和皇太妃的恩宠,就敢作威作福,称起长公主来。谁不知道她那点毛病!宝钗,你拣高枝抱大腿跟着她,将来小心声名狼藉嫁不出去!”薛姨妈气得浑身乱颤,大声说道。但是她也只能这般了。她对于长公主再怎么看不起,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说了出去。诚然,京城中人皆知长公主的私德并非那么完美无瑕,但若公开说了出去,那可是了不得的罪过。
宝钗心中悲凉,面上微笑,屈膝行了一礼:“女儿突然想起过几日赴长公主宴时候的礼单尚未打点妥帖,这便回房去了。”说罢,竟不与薛姨妈和薛蟠二人纠缠,带着众丫鬟回屋去了。
她一片苦心为了薛姨妈和薛蟠,事无巨细皆需要反复筹谋,哪里有空粉饰面子上的太平?
留下薛姨妈和薛蟠两个人面面相觑。
薛姨妈低声骂了一句,向薛蟠道:“死丫头攀上了长公主,自以为翅膀硬了,想飞了。”
薛蟠唉声叹气:“妹妹这般不学好,名声坏了,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是好?便是给我说亲时,人家一打听,咱们薛家名声也不好听啊。”心中却在遗憾着,似香菱这样美貌风致的姑娘,落到长公主手中,只怕别人是消受不得了。
可怜他薛蟠惦念了几年,听小厮说看见一个模样长得像香菱的人进进出出,心中留意,派了人跟踪了许久,原本指望跟宝钗摊牌后一举将香菱夺回,如今却是全无指望了。
薛大呆子再骄纵蛮横,再霸道,却也知道,京城之中,有的人是不能惹的。他虽然因为看不懂眉高眼低,读不透暗流涌动,闯下不少大祸,但却不会主动往铁板上踢。
薛姨妈却冷笑一声,道说:“无妨。你的亲事自是要紧的。你放心,如今便趁你妹妹的名声还未败坏干净,将她嫁掉,不会耽误你娶亲。”
薛姨妈这般说着,心中却想起了宝钗的嫁妆。其实薛父初亡之际,为宝钗留下的嫁妆丰厚,何止十万,但经了薛姨妈的手,许多田产庄园并铺子以及贵重头面等物,已是减了不少。怎奈宝钗善经营之道,嫁妆里区区一个小铺子为她生息无数,而薛姨妈将那原本值钱的东西压在手里,这几年却折损了不少。此消彼长之下,她看宝钗的嫁妆,心中难免又热络起来。
宝钗说过几日要带着香菱参加长公主的宴会,自然只是一种托辞。不过她也怕哥哥薛蟠不管不顾,私闯民宅,将香菱掳了去,忙给香菱重新买了一处宅子,原来那处宅子就送了孙穆和姚静。几日里先是在衙门里过了契书,接着又将屋子墙壁重新裱好,翻修一通,紧接着是搬家,忙了个不亦乐乎。
正忙碌间,起先被宝钗苦心孤诣设法救下的金陵冯渊又打发婆子来探望她。宝钗敷衍了几句,方知道原来冯渊已经进京来了,苦苦哀求着非要见她一面。此事于理不合,宝钗哭笑不得之余,自是推却了。
莺儿暗地里却向香菱言道:“原本听说那个什么冯渊是好男风的。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先是要买了你,郑重其事地过门,如今却鬼迷心窍,缠上了我们家姑娘。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香菱不安道:“都是我的过错。如今却如何是好?”
第119章
宝钗却没有闲工夫管这些。她实在是忙得很。
给香菱选定的住处却在绸缎庄的后头,和绸缎庄相距不远,离刘姥姥和孙穆的住处也不远,这样一旦有个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着。但香菱和服侍她的丫鬟智能儿不过住了两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