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真的吗?」
「对,思霏,没事的,没事。」
在他的安抚之下,郑思霏的痛泣缓缓转为虚弱的微啜;只是,逐渐平静的她并不知道,向来熟知奇门异药的邵峰,如今听着她中气不足的哭声,一颗心却是愈来愈往下沉了。
***
傍晚,山长来探过「中暑的南宫钰」,让轮值的梁丙熬了一碗袪热散气的荷叶绿豆粥送来,交代几句好好歇息之类的话,看她已清醒如常,也就回去忙了。
等许山长走後,坐在桌边的郑思霏正要去拿粥来喝,邵峰却比她更快一步,随手就夺过那只碗。
望着郑思霏诧异的眼神,邵峰一派淡然:「你又不是真中暑,喝它做什麽?」
脸色苍白的她不禁疑惑:「不过是荷叶绿豆,袪热嘛!山长给的,不喝总是不好……」
「若是渴,就喝茶吧!我正觉得饿,这粥让给我?」
闻言,郑思霏倒没有意见了,她点着头浅笑:「想吃粥的话明说就是了,别客气,我当然是会让给你的。」
邵峰走到自己那边,把粥随手搁在桌上,倒了一杯自己桌上的热茶,送过去给郑思霏。
「我知道你对我好。」邵峰递过茶後,似乎还想碰碰她,迟疑一会,却又缩手:「如果累了,你卸妆先歇着,我有点事出门,房门记得锁上。」
郑思霏点点头。「好。」
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大暑天,却有点发冷,掌中握着邵峰递来的热茶,喝下肚以後,似乎果真舒服了点,只是一放松也就累了,喝过茶之後更想睡。
「别担心,睡一觉醒来,一切就好了。」
「嗯,明天……一切就好了!」
在热茶的氤氲朦胧中,她的身子已冷得轻颤,却笑得极安心,彷佛对他所说的话全然信任。
然而,邵峰走出门外,额头抵住紧闭的门扉,无声叹息,眉心深锁。他知道,一切并没有结束;他要再去刘仲士房里确认清楚,那人给郑思霏下的药究竟是什麽……如果他没有料错──思霏身上的问题,从明天过後才正要一一开始发作!
龙笛行(15)
入夜,确定所有人都睡了,邵峰用帕子裹紧了从刘仲士房里取来的残末,召来行事比较谨慎的春雪。
「春雪,这东西你带回去让娘看看是什麽,功效又如何。如果有解药,立刻带来给我;若是不容易解,就带讯回来,我在此等你。」
「在这里等?少主,怎不进屋里等?春雪一趟来回少说也得要花费一个时辰啊!」春雪有点惊讶。
「所以,春雪……你尽快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多久,我站多久。」邵峰语音温秀,身子却是动也不动。
「是!」春雪纂紧手中纸包,急急向馆子的方向奔去。
她知道,这个小小少主从小就是这样,一旦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再更改;无论他笑得有多灿烂,声音有多柔和,心也一样铁!
***
两个时辰後,悠然上山的身影已不是春雪,而是降神。
降神的声音不同以往,带点诧怒。「峰儿,哪来这阴损东西?粉里掺了化功散,虽只有一点,但身怀内力的人一旦中毒,必会运气,内力一运,就逐渐蚀骨散气,直到功力耗尽!这东西没得解,夫人找出一瓶缓解毒性的丹药,让我先送来给你。」
邵峰只觉得心里像绑了铅块,重重下坠。
「……师父,你教了思霏那一些练气法门……她从此算不算身怀内力?」
「什麽意思?」忽然,降神听懂了。他一双甚是好看的剑眉狠狠拧起:「是她让人下了药?!」
「是。师父,我刚才动手脚让她熟睡了,你替我看看她,好不好?」
降神薄唇紧抿,忧色满面:「带我去!」
***
惊魂甫定,郑思霏睡得不太安稳,但身子又极困乏,虽有一点知觉,却是挪不动半分。她忽然很想念彩月,很想念沉叔,很想念义父,很想念南宫大宅里悠悠闲闲、无惊无浪的日子……也想南宫钰。
如果今天,是钰哥哥自己来上书院,被人这样使阴招,不晓得会怎麽样?钰哥哥个性太傲,肯定从一开始就不会和任何人交好,想当然尔,也不会有人好心好意去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