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晚摊开战衣,寻到护胸银甲上的印记,呈给唐风华看。
唐风华伸手,轻轻抚摸那冰凉的铠甲。这件战衣,留有许多作战痕迹。每一处刮痕,都代表了她遇过的一次险。
“陛下一直保存着将军的战衣。”秦非晚低声喟叹,当年将军和元帅是军中传奇眷侣,无人不知,无人不羡,她也曾暗暗钦羡,一心期盼将来自己亦能遇上如此契合的良人,怎料世事无常,大胜在即,将军却被正法。
“非晚,你若不嫌弃,这件旧战衣就送给你。”唐风华抽回手,淡淡敛眸。
“送我?”秦非晚吃惊,忙道,“非晚断不能接受!这是属于将军的战衣,融合着将军的血汗和荣耀,没有人配穿上它!”
“那就扔了。”一并扔掉过去的荣耀和屈辱。
秦非晚圆睁水眸,极不舍地捧紧银甲战衣在怀里。曾经,她遥望将军身穿银甲,凛凛坐于战马之上,宛如从天而降的女战神,她多么敬畏与崇拜。这份记忆,她舍不得丢弃,然而将军舍得?
“我乏了,非晚,你也去歇息吧。”唐风华不再看那战衣,双手支撑椅子扶把,运起轻功落入床榻之中。
“是,非晚退下了。”秦非晚抱着坠手的战甲离去,轻声带上门扉。
唐风华合衣躺下,望着床幔顶发怔。
七年前,她确实恨轩辕澈入骨,尤其在失去腹中另一胎儿之后,恨意加倍,几乎按捺不住,想奔出繁花谷毁了他的江山,毁了他这个人,毁了他的一切。
但是,随着岁月的沉淀,随着她知道的越来越多,恨意渐渐变成不甘的一口气。当年若换作她,同样未必能想出比缓兵之计更好的办法。那时她没有垂死反抗,潜意识里是一种成全,成全轩辕澈的军威,成全他平定乱世的大志。
她怨恨的,或许仅仅是他对她的怀疑,不信任。她失望的,是人心难测,世途艰险。
缓缓阖眸,她收起内心深处的感叹,静心入睡。
时间,将会验证,人性到底有多复杂。
☆
翌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花府中的五人,相继入宫。
花无欢和陌琛去了太医院入职,负责编纂医书,以及专为后宫妃子请脉。
唐风华和唐柏及秦非晚搬进后宫绝尘殿,此殿位于内廷南角,原是乾朝太妃居所,极宽敞幽静,辟有独立的后花园,园中开凿一汪碧蓝弯月湖,可泛舟其中,钓鱼采莲。
中秋佳节,皇宫各处挂上彩绸彩灯,色彩斑斓,显得热闹喜庆。唐风华他们刚刚安置妥当,便有宫人前来请安,禀道:“陛下命人送来一张木椅,可要抬入内殿?”
秦非晚出面交涉,须臾,领太监搬了木椅入内。
“风姑娘,是木头轮椅。”秦非晚笑容满面,推着安装木轮的椅子到唐风华跟前。
唐风华“嗯”了一声,神情平淡。唐柏倒是很具好奇心,跳上木轮椅,试坐。
“娘!这椅子能动!”唐柏觉得新奇,转着圆形扶手,咕噜噜滚椅绕圈,一面评价道,“不太好使啊,转得太累人,速度又慢。”
“只是暂用,无妨。”唐风华瞥了扶手上的裹布一眼,木匠还算细心,细节处都顾及了。
秦非晚抱唐风华入椅,凑耳轻道:“听宫人说,这木椅是陛下和木匠合作打造。”
唐风华颔首,不予置评。轩辕澈一向有这方面的心思,当初就连战车,也是他亲自绘图设计。他曾笑说,若不是战乱,他就去做一个木匠赚钱,养家糊口。
殿外忽然响起一声尖细高扬的通禀声:“明妃娘娘驾到!”
唐风华心思顿凛,抬起眸子注视殿门。
一抹清雅身影步过石阶,不急不缓地走来,停步于内殿中央,凝目静视。
“见过明妃娘娘。”唐风华坐在椅中,微微点头。
“不必多礼。”简明洁扬唇一笑,眼神如阳光明烈,直射入唐风华的眸底,“久闻风蕴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确不负绝世红颜的盛名。”
“娘娘谬赞了。”唐风华温和含笑,默默打量眼前容色清艳的女子。简明洁,曾是她的战友。若说当年军中最善战的女将,她排第一,简明洁便是第二。骑射功夫,军谋战略,都可圈可点。
“这位就是风小公子了?”简明洁转眼望向唐柏,双手脆声一击,殿外两名宫婢捧盒上前,“小小见面礼,希望风小公子喜欢。”
唐风华示意秦非晚接过,然后客气道谢道:“娘娘有心,本该是风蕴去给娘娘请安,现下反倒麻烦娘娘亲自上门了。”
“同在后宫,便是一家人,无需拘礼。”简明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