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小手探入心底,悄悄撩拨,又痒又麻,她几乎要醉在他动人的眼睛里,忍不住就想点头说好。可是心头忽然一紧,她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怪梦,想起被他抛出去,急速下坠的可怖感觉。习玉吐出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缓缓说道:“不,我不要跟你走!”
鹤公子叹了一声,“既然如此,在下只有送给你一件东西作为拜礼了。”
他从大氅里面取出一柄剑,紫色的剑鞘,上面还点缀着一颗明珠。习玉几乎要窒息,她紧紧盯着那柄无比熟悉的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你……你把念香……”
鹤公子“哦”了一下,将剑一横,递去她面前,笑道:“这把剑在下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送给少夫人吧。剑的主人现在只怕已经在前往朝鹤宫的路上了,可惜,本来还想让你们见上一面呢。”
习玉浑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往心脏那里涌,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一个劲下落,好像真的被他从悬崖上抛下去一般。剑鞘上有血迹,明黄的流苏早已被血染透,天寒地冻,血珠在上面凝结成红色小点,触目惊心。
她的齿关发出咯咯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这是念香的剑……念香,念香!
“少夫人?”鹤公子含笑唤她,“你是不是想改变主意?”
习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残留在眼界里的,依稀是火红喜气的嫁衣,她忽然感到一种极致的愤怒与悲哀。良久,她才低声道:“……好,我和你走。”
鹤公子笑得十分温柔,“如此,当真令朝鹤宫蓬筚生辉。”
他的袖子忽然在习玉面上轻轻一挥,她只觉鼻前忽然传来一阵香甜的味道,这味道她绝不陌生,师父曾经给她闻过,是非常珍稀的月下明珠草所制的mí_yào。她脑中一晕,当即软了下去,不省人事。
她做了许多许多的梦,可梦里面的念香都满身是血,幽幽地看着她,他说:「习玉,为什么我们会分开?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的……」然后他抬起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手腕上滴下的鲜血流到她脸上,滚烫的。她几乎要失声痛哭,伸出手去抱他,却抱了个空。
习玉猛然睁开眼睛,叫道:“念香!”
声音在宽广的大厅里回响,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入目是无数飞扬的粉色白色纱帐,隐约可以看到帐子后面的粗大柱子,雪白的墙壁上嵌着许多明珠,周围水汽氤氲。这里竟然是一个极大的浴池!
习玉急忙低头,却见身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的丝绸袍子,而由于她整个人泡在碧绿温热的水中,袍子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她急忙蹲下去,慌乱地打量四周,偌大的浴池,竟然半个人也没有。
池水上浮着一层五彩花瓣,异香扑鼻,习玉怔了半晌,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急忙把身体全部沉入水里,拨了许多花瓣挡在脖子下面。纱帐被人揭开,一个清甜却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司马姑娘已经醒过来了吧,让奴婢们为你更衣。”
说着,两个穿着同样白色袍子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们长长的黑发都编成辫子垂在胸前,那一身珍珠白的袍子其实是半透明的,令她们窈窕玲珑的身体看起来若隐若现。在她们手上,分别捧着金色的圆盘子,上面放着衣物鞋子,还有各种饰物。
习玉怔怔地看着她们俩,其中一人走上前伸出手,“司马姑娘,请上来。”
她顾不得许多,急道:“你们……鹤公子呢?苏寻秀呢?!”
那女子淡道:“请姑娘更衣,公子在沧海厅等候。”
习玉急忙顺着浴池的台阶走了上来,抬头见这女子盯着自己看,她本能地缩了一下身体,“你……你看什么?!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来!”
那女子轻道:“公子召见,不可马虎,让奴婢们为你打扮。”
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习玉的胳膊,后面的那个女子也抓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力道之大,令习玉忍不住痛呼一声,她转头一看,却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花仙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怎么是……?!”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那个梳着大辫子,穿着透明白袍的艳丽女子正是失踪的花仙紫!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可是目光却激烈之极,仿佛要化作万道利刃,将习玉贯穿一般。
“你怎么不说话?花仙紫!”习玉急急问着,可还没等她说完,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子就“啪”地一下,将花仙紫的手从习玉胳膊上打掉,她冷道:“你还想受惩罚么?竟然敢伤害公子的贵客,好大的胆子!”
花仙紫脸色一阵惨白,依然没有说话,她垂下头去,退了两步,可习玉依然能感觉到她怨毒的眼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背上。她被那女子拉去一个软凳上坐着,然后她开始梳理她湿漉漉的头发,用柔软的毛巾一点一点擦干。
“司马姑娘,奴婢和阿紫是从此专门服侍你的下人,奴婢的名字是朱颜。”朱颜淡淡说着,擦干了她的头发,便用梳子沾着一个小盆里的褐色汁水,顺着习玉的头发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