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盆,脚盆,她端出来倒了水,把脏衣服直接丢在脚盆里,放了点洗衣粉,先泡一下等会再洗。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家里没有吹风机,就等着自然干。
“志愿呢,填了没?”赵霞看着坐在门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林校,将她拉起来,“填了一中没有?”
林校往屋里走,整个人像是懵着一种情绪,“没有。”
赵霞震惊了,“你填什么了?”
“二中。”林校回答的简洁,多余的字眼都没有。
“是不是填错了?”赵霞随便热了点饭,就吃了起来,“回头找你们班主任再说一下重填行不行?”
“二中能免三年学费。”林校还是将这话再重复一次。
赵霞拿筷子的手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因为家里没有钱,可能供不起两个女儿读书,小女儿就没选更好的一中,而是选了本地的二中,“我、我们能打困、困难报告的……”
话才说出口,就叫林校给打断了,“我们是真穷吗?是真穷吗?”
她问得有点急。
赵霞没话了。
确实不算穷,两个人都能挣钱,按理说怎么也能存下来一点儿钱,林校与林洁还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是几个兄弟姐妹里最好的那个,后来慢慢地,林长富时不时地作死,又得替他收拾残局——
就越来越来的穷了。
主要的罪魁祸首就是林长富。
林校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深深地记着,家里连找个几毛钱都找不出来,就算是买米,也都是五斤五斤的买,赵霞还不好意思去买,都是林校去买,说来人穷,这饭量也大,五斤米只够吃两三天。
只要有手有脚,还怕饿死不成?
是饿不死,但活的太卑微。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林长富,他拿了钱一时爽,却留下烂摊子,叫她们母女三人来收拾,要债人上门骂的情形,都让她深深地记着,后来家里要是来了陌生人来敲门,都会让她觉得是不是上门来要债的。
“你好好读书就好。”赵霞面对女儿的黑亮眼睛,慢慢地移开视线,“别管家里的事,生活费家里还得出得起的,你别担心。”
不担心吗?
林校很担心。
“你跟不跟他离婚?”
林校问。
赵霞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离婚”两个字从来就没有进过她的脑袋,却从她才中考结束的小女儿嘴里说出来,像是听到天底下最陌生的话,最刺耳的话。
林校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即使是上辈子失望过一回,这辈子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望了,呼出一口气,“我什么也没有说。”
赵霞看向平静的小女儿,越发觉得小女儿有点不对劲,好像上回台风后就开始了,不像以前那么说话了,沉默多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性子都变了,“他不好归不好,总归是你爸……”
总归是你爸!
这句话就跟魔咒似的,圈着林校,即使她睡着了,也好几次从梦中惊醒。
林长富这几天勤快的跟什么似的,从来不叫林校帮忙干些家务,能干的他都自己收拾了,还变着花样买些林校爱吃的菜做,每天都高高兴兴。
等到二中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之后,他的高兴劲儿就到了项点,到处吹嘘。
林校依旧沉默。
看着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见识过的县二中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忍不住地抱住录取通知书,就像抱着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她终于完成第一个目标,好好读书,考上重点高中,尽管她最后选了二中。
伴随着二中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学校的住宿费,一个学期两百块,六个学生一块儿住,上下铺。
赵霞将两百块钱递给林校,并不是两张一百块钱,而是四张五十块钱凑成的两百块钱,不知道放哪里放过,非常的皱巴巴,想了想又再给林校十块钱,”今天去学校,要是找不着教室,就去找你姐,晓得侥?”
林校接过钱,隐隐地还能闻到一股虾的味儿,看手指头涂满药膏的赵霞,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种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的想法,离开赵霞远远的,那以她就不会为赵霞感到难过——
老实本分的妇女,只念过扫盲班,最后只会写写自己的名字,以为嫁到渔村就能摆脱那些止不尽的农活,嫁到渔村后却更苦,这便是她的妈妈,赵霞。
而她却不能说什么,心太沉重了。
“你别剥虾了,生活费我自己有呢。”林校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低声说。
赵霞瞪她一眼,“那钱你放着,别动。”
林校想再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总归一句话,她如今没有什么能力。
也是奇了怪了,别人重生能过得风生水起,她怎么就过得这么的憋屈?
林校没带多少东西去学校报到,就录取通知书,还有身上的两百一十块钱,别的还就没有了,没有什么好看的挎包,她就拿着一信封,等了好半天的公交车,交给了售票员十块钱——
售票员给她找了九块钱。
公交车没有报站的,一切都是靠喊。
“二中到了,二中到了,有下车的快下车!”
林校就坐在靠窗边,一路看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