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兵终于有机会与力塔宏摆下擂台。两瓶伊犁大曲,一人抱一瓶,脸上俱是一决高低的肃色。
这家临街的西江餐馆挺干净,摆了四张饭桌,客人却是不多。说起来,唐兵是太无聊了才找力塔宏喝酒。闯王剑丢了,他们三人陡生芥蒂,突然就变得陌生了。先不说剑最后交不交公,他和老顾把老三价值百万的古董搞没了,这账真不好算。唐兵都不敢拨老三的电话。
驴友三人组,该散了!
与力塔宏对坐着,唐兵其实满肚子破釜沉舟。他喝酒的最好成绩是七两白酒,回去高一脚低一脚楞是没打开门锁。
力塔宏是个猛人,这个西北汉子为人豪爽,性情刚直,菜没点就嚷着要干一杯。唐兵顿时想夺门而去,不跟这厮玩了。
“那个,力塔宏……力哥,稍安勿躁。”唐兵翻着菜谱,心想:你这是要三下五除二,速战速决呀!
“来个xj大盘鸡,怎样?”唐兵扭头问。
力塔宏点点头,“好咧!”
唐兵又埋头点了了两个菜,还要叫点心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唐兵问是怎么回事,服务员跑去张望下回来说,好像是一个居民与卖切糕的小贩在争吵。
“切糕?”唐兵听了,把眼光往力塔宏脸色扫。
“又是,又是一些贼娃子学坏,不好好做生意,坑人。”力塔宏面带怒色,“去过麦加的驴仍是驴!”
唐兵安慰道:“哪里的毒蛇不咬人?哪里都有混蛋,但好人还是多,你就是好人!你看,我们这,还不是有做地沟油、做黑心豆腐的混蛋。”
力塔宏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还有人在起哄。唐兵与力塔宏相视一眼,扔下筷子,跑出去看热闹。
离饭馆约二十几步远的小巷口,几个推三轮车的卖切糕小贩,正与一个不到四十来岁的男子争吵,旁边围了一群人。
唐兵与力塔宏挤进去看,三、四名愣头愣脑的西江小伙,不断挥舞切糕用的尖刀,威吓的意味相当浓厚。当事的小贩二十出头,嘴上的小胡子还没彻底长齐,他的三轮车涂抹得花里胡哨,非常炫目,里面放了一大块切糕。
经打听,原来是中年男子路过时,随口问,切糕多少钱一斤?年轻小贩说二十块。中年男子觉得不贵,要称两斤。
年轻小贩应声刀一挥,切一大块称了,“八斤。”
中年男子有点急了,“不要这么多,我要两斤。”
年轻小贩鼓着眼睛,“这切糕切下来多少就是多少。切下来就不能卖给别人了。”
中年男子感觉被强买强卖了,“那我不管,我说了,要两斤,切多了,是你的事。”
“不行,切糕切下了就不能退。”年轻小贩扬着尖刀,刀尖明晃晃的,令人心惊胆战,“二八一六,一千六百块钱。”
中年男子以为听错了,“什么,一千六?二十块钱一斤,二八也是一百六嘛!”
“是二十块钱一两。”年轻小贩大着嗓门,说。
“我明明问你多少钱一斤,你说二十块。”中年男子急了,“你,你这是坑蒙拐骗。”
“你说什么?我坑谁了?我骗谁了?”年轻小贩挥舞着刀子欺身过来,“我们买切糕都是按两算钱的。”
“我明明问你多少钱一斤......”中年男子急得七窍生烟。
“切糕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力塔宏跟唐兵数着指头,“要手工把花生、面粉、核桃、葡萄干、玫瑰花、玉米饴、杏和枣反复挤压才做出来。一分钱一分货。”
“我吃过那东西,味道确实不错。”唐兵说,“就是太贵。巴掌大一块要四、五十块钱。”
“切糕成本高,卖五十块钱一斤不昧良心。”力塔宏恨铁不成钢地,“这些家伙真可恶,卖二十块钱一两!我去说说他们。我们西江人不干这事!”
力塔宏上去叽里咕噜说方言劝说那些小贩,孰料被几个小贩推到在地,并朝他身上吐口水。
唐兵怒不可遏,拔开人群冲过去......
唐兵牛高马大的架势让那几个小贩吓了一跳,但仅仅数秒钟的事,当中有人喊了一句,几个人拎着明晃晃的切糕刀将唐兵团团围住。
力塔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抱了唐兵死死地拖出人群。
唐兵老不服气地想挣脱力塔宏抱得紧紧的手臂,口里囔囔道:“别拉我,看我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唐小哥,别惹祸上身。”力塔宏把唐兵拖出了十多米远,指着迎面奔来的一溜切糕车,“你看,他们好多人?”
十几辆切糕车浩浩荡荡……唐兵的酒意去了大半。
力塔宏在人群中看到他铺里的伙计艾买提,那小子在里面呐喊助威。力塔宏进去将他一把拽出来,斥责道:“你个乱叫的麻雀,嚷什么嚷?快回齐(去)!”
艾买提回头看是力塔宏,怔了怔,随即眼里闪出一团鄙视的怒火,甩开他的手,泥鳅一样又钻进人群。
警察也赶过来了,赤手空拳只管一个劲好言相劝,息事宁人。事情慢慢平息下来,当事人一块去派出所评理。
唐兵拽着唉声叹气的力塔宏返回餐馆。力塔宏絮絮叨叨,艾买提十四岁就出来闯荡,帮工买过羊肉串和葡萄干,两月前才经老乡介绍到囊饼店做事。
艾买提经常嘀嘀咕咕要胸怀大志,干大事,为家乡争光。囊饼店另两个伙计,一个是力塔宏的侄子,一个是村里的本家,都是二十郎当的年轻人,血液里流淌奔放、懵里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