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疲倦是另有原因的。
“多谢星华宫主。”子霏客套的说。
星华笑笑:“明天要是没什么事情,我想跟你切磋一下功夫呢。”子霏点头道:“好,若是有时间一定要向你多多请益。
”
他们在路口道了别,星华看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走远,转过了一大丛茂密的花树,终于再也看不到,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不去。
侍从为子霏宽了外袍,就被他挥手遣退了。沐浴也好更衣也好,子霏并不习惯让人这样亦步亦趋的跟随服侍。
一路上风尘劳累,今天又折腾半宿。虽然子霏不惧烈酒,可是疲累却象潮水似的涌上来,不可抗拒的困倦令他只想沉睡。
子霏自己擦洗了身体,散开了头发。银辉流动的头发象是柔软的月光一样,披了一身。子霏本来要系起里衣的系带,手指却在触到胸口那一片硬痂的时候停了下来。
唯一留下来的……
那一段象梦一样的时光,最后还是给他留下了一样凭借,让他不会觉得自己是生了一场华丽的热病,所有的色彩光影不过是梦里的错觉。
也许这个痕迹,会跟着他很久,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因为他而受的伤,抹去了原来天奴的烙痕。
这一片皮r永远不能再恢复平滑。
象是一个永恒的纪念。
子霏躺倒的时候,枕边那个小小的海螺发出轻微的呜呜的声响,象是谁在轻声细语。子霏把那个海螺靠近了耳边,听到潮起潮落的水声。
象一个无限温柔包容的,母亲的抚慰。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躺下没睡多少时候,忽然听到“喀”地一声轻响。子霏仍然闭着眼睛,呼吸沈稳平缓。细不可闻的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人从窗子翻了进来。
那潜进来的人动作轻捷胜过狸猫,翻身进来,轻轻合上窗扇,两步摸到了床前,手极轻快的摸上了子霏睡觉时也不摘下的面具。
子霏一动不动,面具被巧妙的手法一扣一拉,夜里的凉风一下子扑在肌肤上。那人捻着一颗夜明珠,往他脸上照过来。
子霏似是睡得很熟,夜明珠的光在脸上滚了一滚,那来人发现几不可闻的一声细细抽息,往后退了半步,才又醒悟过来,
把面具给他罩上,又极轻快的退了出去。
子霏听得那动静远了,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浅笑。
吓到了?
翻一个身,去继续寻梦。
早上起来,侍从服侍,先问:“大人睡得好?”
子霏点点头:“好。”
可不是挺好的。
摆开了桌子吃早饭,有丞事来站在门旁念今日之事。上午天帝陛下召见,下午则是去神殿看历年龙河卷册。一顿饭吃到一半,便有人找上门来,远远就喊:“子霏,你起了没有?”
子霏咽下嘴里的食物,朗声说:“星华宫主起得倒早。”
星华两个大步便进了门,往桌上扫了一眼:“你吃得不错,正好我还饿着呢。”
不等人说请字,大马金刀的一坐,捧起碗来就吃。
子霏的筷子顿了顿,没说出来那碗是他喝过一口的话。
一旁的侍从快手轻脚又盛了一碗粥上来。
子霏吃了两口,星华问他今日可有空没有,往练武场去转转。子霏想了想,还是一边的丞事说道大人今日不得空,星华哦了一声,又问晚上有没有事情,丞事翻了手里的本子看,说是没有。
星华一笑:“这就成。”
子霏埋头吃饭。
一碗粥喝到一半,外头侍从提高了声音说:“行云殿下来了?大人才刚醒正用……”
早饭二字还没说出来,行云已经踏进了门。
阳光洒在他头顶,金灿灿的一个少年象早晨草叶儿上的露水珠儿,声音清脆响亮:“子霏大人起得正早……你也来了?”
星华点头,含含糊糊嘴里还是吃的:“嗯唔……”
行云跟子霏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往桌边一坐:“正好我也还没吃,到这儿拣个现成。”
子霏眼底有隐约的笑意。
昨天晚上定是吓到他了吧。
那样一张布满青黑坚硬细鳞的面孔,任谁在黑夜时陡然一见都能吓坏。
一餐饭打断报两次,星华吃饱喝足,也不使巾帕,就这么抹抹嘴:“一早天帝是要议政,估摸着到中午才能见你。我说你肯定是没来过帝都的,要不我带你四处逛逛去?”
子霏还没有答话,行云清亮的声音说道:“要出门可少不得我一份,帝都大街小巷亭轩阁楼谁有我熟。”
星华一笑:“你倒是熟,不熟也不能把指甲折了两根。昨天陛下问你了不是?羽族之人一怕损羽二怕折甲,你到底是怎么个玩法儿把指甲都拧断了两根的?”
行云皱皱眉,不在乎的扁一扁嘴,样子极其轻巧俏皮。
还象个小孩子。
子霏收回注视他的目光。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他不是他,自己也不是自己。
一切都不同于过去。
换了一件不那么显贵扎眼的衣服,被两个人扯扯脱脱的出了门。
将出门时,猛一抬眼看到高高的石阶上平舟站在那里,眼睛里淡淡的看着他们三人磕磕绊绊,一时觉得有些赧颜,来不及打个招呼,被星华拖着出了门。
帝都的繁华鼎盛,自非他处可比。街上人来人往,衣饰竟然比他们三个穿著朴素的要光鲜得多了去。星华一路指指点点给他看帝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