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一把,易容作那木妖的模样,握着他职事腰牌略一打量,见长形冠盖纽的牌面上,阳凸处雕一骑手驰战图,人与马皆是栩栩如生,气韵贯通,颇为精致;反面自上而下阴刻着“青林奉圣”四个方正古隶,右刻“木守”二字,左刻“玄字营廿七队卅六号”……编制职务,一目了然。
这分外眼熟的腰牌制式,终于叫清舟想起在何处见过这物。她心头一紧,忙不迭往其中探入神识,丝丝缕缕的灵纹正渐渐淡去,赶忙咬破手指,沿着浮雕下的内纹描出血痕,趁着灵气回升画了个锁灵符,将这辨识身份的牌子伪造成主人未死时的模样;又一把夺过身着赤甲的锦奴和李少岚腰上铭牌,只见正面阳刻的是金乌浴火图,背面刻着“赤羽贯日”、“火刺”、“黄字营贰队……”等等字样,只觉得恰似三伏天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淋了她一个透心凉,却反而叫人心中火气“腾”地一下窜得更高。
这金乌的图腾、这“圣”、“日”的嚣张字眼,这熟悉的军队名字……这地宫属于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往两人腰牌中探入灵识,并无灵纹消散后的余痕,清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大意了些:那两个人族修士并无内丹可与铭牌相连,若是那人是用魂火监管手下人,想必不一会儿就能发现地牢这边的不对劲了。
得速战速决才是。
想到先前那两人言行举止中散漫而嚣张的态度,清舟心思回转。
“你且过来。”
趁着指尖血迹未干,清舟将其中灵力引出,拉成一条闪着蓝光的细丝,旋转着没入李少岚眉心。
李少岚眨了眨眼,发现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可周围的一切都在识海里浮现出来:面前的两个姑娘、姑娘背后长而暗的通道、通道墙壁上跳动的火光……可想要仔细“看”去时,那一切又仿佛远去了,只剩个大概的轮廓。
就像清醒着注视自己的梦境一样。
这分外奇妙的感觉,叫他走起路来总算不会再跌跌撞撞了。
又耗了一次灵力,清舟脸色愈发苍白,可神情却丝毫不见颓败。她对李少岚和锦奴简单交代了一番之后如何行事,二人便心领神会,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势,跟在她身后往前走。
一路上灯影幢幢,每走几步,便能听见隔着石墙传出的闷吼声、铁链哗啦啦摇动声,一下又一下撞在人心上。
锦奴胸腔里一颗心怦怦直跳,看见清舟直挺的脊背,深吸几口气,昂了首,对墙内不知名的怪物瘆人的吼叫声充耳不闻。
“路引!”
走了十几步,又有两个守卫伸手将三人拦下。
他们和清舟一样,和先前的木妖一样,着黑甲,腰佩“青林奉圣”牌。
锦奴深深地看一眼清舟笔直的身影,又颇不信任地瞟了下李少岚苍白的脸色,一咬牙,抢在二人之前迈上一步,摆出副轻慢的姿态,伸指将腰牌勾出来晃荡两下,还没叫那守卫看个清楚,便收了回来,不耐烦道:“磨磨唧唧的,来时不是已经查验过了吗,怎么又来一道?没长眼睛吗,看不出大爷正忙着赶回去交差?”又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意味深长:“若是误了张都尉的事……”
惟妙惟肖,其态毕现。
两个黑甲卫一默,其中一个退身低头道:“小人不敢,您请……往前四十步第二个豁口处左拐,直走到尽头处右转,自下而上第三块砖是开关,进去了再直走,过第三个豁口右转,归下一个人给您指路……”
李少岚也默不作声地跟着耀武扬威的锦奴,从黑甲卫身前走了过去。
清舟老老实实将腰牌交予他们查验,冷眼看着另一个人没出声的人满脸隐忍不忿,拳头握紧又松开,心下了然:
连黄字营筑基期的人族修士,都能在气势上碾压更高一级的玄字营金丹期修士——众人都道那厮虽身有四分之三的妖族血脉,手下的待遇,却是妖不如人,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她越过锦奴身畔时,微微侧头,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低声耳语道:
“别怕。”
“没到时候。”
“马上离开。”
锦奴原本手脚都在发着抖,不知是在恐惧,还是在愤怒。可听到那澄冽而平静的声线后,她熔岩般灼烫鼓动的心脏,也像被冰泉熨帖过一般,奇异地安定下来。
这层地牢修成一座巨大迷宫的模样,颇为曲折幽邃,且遍布机关暗门。每拐过三四个弯,就有兵士把守。一行人走走停停,每逢一个关卡,就要将先前兵士身上的腰牌拿出来验看一番,察得无误方可放行,并指出到下一个关口该怎么走。
此地似乎有某种禁制,叫人身重如铅。清舟试过,自己那些飞纵御物、穿墙遁地的神通尽皆使不出来。也就是说,若无这一路指引,贸贸然闯入这迷宫,要么就困死在里头,甚至中机关陷阱;要么被守卫怀疑,给你指了错路,叫你闯入困了怪物的暗牢,沦为口粮;要么将哪怕一个守卫惊动了,周边的守卫马上就能赶过来共同抗敌。
若非清舟耐心跟了那木妖好久,摸清周围一小段迷宫的布局,找准了一个离周边守卫较远的视觉死角,布下吞声迷阵,引他进去,并将他一击毙命,这般谨慎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