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大臣有各自的主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气质。月喜欢观察这些，甚至能和陛下一起讨论这些大臣之间的关系、利益。而皇帝也越发觉得川月这孩子有贤人之风，偶尔会问问她的看法，哪怕只是还未行成年之礼的小丫头的意见，哪怕他根本没打算采纳。

在交流中就能培养她的思考能力，这份好似师徒关系的羁绊将来也能为这个国家未来的皇帝打一份基础。

“川月啊，过不多久外使便会来求亲。都盯着孤的杏。”陛下面目一沉，偌大的金殿似乎也跟着冷了几分。

月不知道该怎么回，每年外使前来，都是公主郡主们恨不得躲到地缝里的日子。啊，还没到婚假年纪的倒是很欢快。

老百姓们也喜欢热闹，和平盛世，外使来访可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大事。而且来访的队伍奇装异服，都很是新鲜。

“公主们长大了都是要外嫁的，尤其嫡公主更不可能留在母国。”月一边叹气一边将茶水端了过去。虽然遗憾，但这是历代的惯例。

陛下叹了口气，这一叹，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是真的很疼爱小杏吧。

“陛下既然如此疼爱嫡公主，为何一定要她嫁到远在万里的地方呢？那些小国娶了我们的公主，就一定会对我们唯命是从？”你既然舍不得，又干什么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最后牺牲的可是小杏啊……

月鼓起勇气，趁着皇帝犹豫之际，旁敲侧击也许还有些希望。

墨虞和代俪都吓坏了，更紧张的是堀公公。

“究竟是为了赫连王朝，还是为了历代成型的不成文的惯例？陛下的面子比小杏一生的幸福还重要吗？”

当月反应过来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么的大不敬，陛下的巴掌早已落在她的脸上了。

墨虞、代俪、堀公公都吓得跪在地上。月的腿也软了，几乎是瘫坐在地。

“出去。”陛下似乎是忍着满腔的怒火，沉着声音不去吼她。

“是……”月捏着自己的衣服，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

还以为要死了……

离开蓝璧宫，站在白玉石阶上，月身形不稳，几乎坠下去。

那个人到底是皇帝。再怎么温润君子，本质上都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是人就不会完美。

不完美的人握着生杀大权就……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吧？”德川月看着远方的天空，深深叹气。

可是被吓坏了的她没有冷静下来，自然无法体会皇帝复杂的心情。

被自己喜爱的子女如此顶撞，揭露自己的伤疤。月不是他的孩子，他却打心里喜欢，她和杏关系好得像姐妹，他不知何时也已经把月当成自己的女儿。

何况德家世代忠良，这丫头骨子里也有股正气。就像当年被迫背负赫连王朝命运，含着泪，却带着微笑出嫁药王朝的皇姐。

事情传到杏的耳边时，已经是晚饭后了。

“父皇……”已是夜半时分，蓝璧宫灯火依旧。杏知道自己的父皇每日都会批阅奏章到深夜。

想着小月还在宫外站着，杏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皇帝摆了摆手，没有抬头看她。

杏轻轻攥紧垂在身侧的轻纱，做了个深呼吸。

“让我代替小月，我来当这蓝璧宫掌使。”

皇帝抬起头。

“我大概知道父皇生气的原因……”杏转换了心情，不再把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当成天下皇帝，而是自己的父亲，“是做女儿的让父皇费心了，所以这次……让我也做点什么，为父皇做些什么。”

杏坦率的笑脸令皇帝心中一痛。哪个作父母会希望把儿女送去远方？何况另外一个国度，那就是另外一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