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窗外正对的巧石便是水声的来处。一线飞流似水银泄地一般自巅崖峻壁而下,鸣湍叠濑,喷若风雷,水花四溅,蔚为壮观。
按规矩,楼凤棠见了长流又要行礼。长流刚想叫免了,却又一时犯了难。她到底该如何称呼这位宰相大叔?“爱卿”是她老爹叫的,轮不上她。叫字又仿佛该在平辈同僚之间,何况这位兄台字“叔大”,很容易叫漏了嘴颠倒过来。她纠结了一番,索性装纯,脆生生叫了一声:“楼哥哥。”心下不由恶寒,总觉得自己这声不由自主学了随波叫“轩哥哥”时候的语气。
楼凤棠又是一怔,这该屈的膝盖就没屈下去。楼书倚以为长流怕生,遂上前解围道:“菜都要凉了,咱们入席吧。”
楼凤棠不置可否,招呼二人落座,尽起了陪吃的义务。
菜肴虽然不比宫里精致,却因为取材新鲜而别有风味。
楼家兄妹都秉承食不言的原则,一顿饭吃得只闻窗外瀑布水声。
直到长流用罢离开,楼凤棠屏退左右才对楼书倚轻声道:“这几年苦了你了。”
楼书倚摇了摇头,微笑道:“当年爹爹执意要我入宫也是为了我们楼家好。如今我在宫中地位稳固,陛下因着公主的缘故也不再来。我的日子倒也好过许多。”
楼凤棠自取了一盏茶漱过口,声音清冷道:“她心性如何?”
楼书倚知道自己这位兄长素来疼爱她,对她进宫侍奉皇上这件事至今难以释怀,也就不再多提,遂顺着话头道:“通情达理,待宫人们也随和。柳思岚百般打压刁难,她也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楼书倚秀眉微蹙,接着道:“倒像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孩子。”
楼凤棠点了点头,不在意道:“那也无妨,终究是个女孩子。”
“我看柳家是铁了心不认她了。这次省亲柳思岚带着安平回去,倒像是根本想不起大公主这个人来。另外,安平生日那天,柳思岚的意思明摆着是要拉拢顾家。”
楼凤棠轩眉一抬,问道:“不会是想打顾轩的主意吧?”
“顾家倒是还有个庶子,柳思岚只怕也看不入眼。”
“顾家老二如今领兵驻守嘉陵关。陛下虽忌惮顾家势大,却也半分动弹不得。”他冷笑一声:“柳青纶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楼书倚点点头:“倘若安平跟顾轩的亲事成了,咱们手里的只能是一枚废棋。”
“顾家是什么态度?”
“顾夫人自然属意安平。”她遂将安平生日宴上孟颜秋赠镯子的始末讲了一遍。
“明日海棠坞有马球赛,不若提议公主去那里游玩。”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谢谢投雷的童鞋,可是为毛没名字?
嘿嘿。美大叔也不算什么好人,他穿的牙白衣衫昨天搜了张图片挂在微博上。前文5、6、7章都有所修改。
字“叔大”的其实是张居正。
“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李商隐(唐)的《日射》
流淙亭的描述灵感来自于《扬州画舫录》记载的“石壁流淙”胜景。
牙牌是官员工作证,上面“文”、“武”代表文官武将,一般还刻有官职以及条形码功能的编号。
☆、海棠坞
《群芳谱》记载海棠有四品: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一般的海棠并无香味,独西府海棠不同,因而有“国艳”之誉,历代文人墨客题咏不绝。“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说的便是了。
海棠坞的西府海棠又与别处不同,年年花开二度。
千树花开,深沉似海。晓天明霞一般的淡粉直漫到天边去,堪与朝日争辉。
秋风荡涤而过,粉白骤雨急下,霎时撕碎了锦缎霞光,落了一地壮丽艳绝。
当真应了那一句——“繁华一梦忽吹散。”
长流望着面前这一场盛大的胭脂急雨,不禁暗叹,她的前世又何尝不像一场富丽到极致的旧梦。
再往花林深处,笑语喧哗依稀可闻。不等她走出花海,便已看到不远处两队衣着鲜亮的人马,一为暗红一为青灰,你来我往,拼抢激烈。长流微微一笑,就知道楼书倚让她来此绝不会只为了叫她赏花。
她索性吩咐和风取了一件锦袍,择一处较干净的地方铺上,席地而坐,悠然观战。
才望第二眼就已经觉察出了异样。场上共八人,七人皆骑着高头骏马,唯独一个穿着淡粉色骑马装的人例外。那匹枣红马驹长流却是认得的,正是前世因为随波擦破皮惨遭砍头的那倒匹霉贡马。不过,这次随波坠马,招财被打得屁股开花,这匹马却躲过一劫。此刻马上的娇小身影虽因离得远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