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确实要去将军府,也不算被冤枉。
太后假意拂了拂袖,笑道:“去吧。去吧。”一顿,又命黄嬷嬷道:“叫他们跟好了,别再出岔子。”
长流离开明月宫的时候身后跟了六个侍卫,其中两个身着飞鱼服,想来也是勋贵人家的子弟。她因为前世时常画人物的关系,对人的面孔几乎过目不忘。只随意瞥了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眉清目朗的飞鱼服少年正是那次海棠坞打马球跟顾非一队的。不过宫里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长流只作不知。
回到碧横宫,长流即刻吩咐和风替她更衣。
长流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那位美少年对同伴道:“我看咱们哥俩的前程算是毁了。”
江淮见长流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立马禁了声,暗忖他方才声音极轻,这位小公主应当听不到才对。他虽有恃无恐,但到底不是个没轻没重的人,也就直起靠在廊柱上的身子,跟着长流走了。
江淮哪里知道长流自练了内功,耳力比往常好了不少。这一点就连长流自己都没发现。
马车一路出了皇宫,江淮见车子一路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便估摸着公主是去会情郎。
“你刚才话才说了一半。”凌照凑近江淮提醒道。
“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公主就要封王了。咱们今天出了这趟差事,你当这就完事了?只怕她将来分府出去,咱们也得跟着。”
凌照知道凭江淮的家世,消息灵通些并不奇怪,他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仍是无所谓道:“出来也好。总比宫里头自在。”一顿,他又道:“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们家老爷子就没想着给你挪个地方?”凌照家里头如今空顶着一个伯爵府的头衔,原指望着他能出息,但眼看家里使不上力,希望渺茫,他也就想开了。
江淮皱了皱眉,没吭声。其实要是没有今天这一趟,这事儿原本也好办。他爹是九门提督位高权重不错,但面子再大还能大过太后去。江淮正寻思着,不想马车里探出一个头来:“这位小哥,还请你先行一步去将军府通报一声。公主说了,天寒地冻的,不必在门口跪迎。”那宫女脸若银盘、杏眼桃腮,江淮瞧着挺面熟。他答应一声,便一马当先而去。
马车到了将军府,顾家以顾涛为首在门口迎接,但到底并没有跪着。众人等长流下车的时候才伏地参见。长流扫了一眼,不见顾轩跟他两个堂弟的影子。她连忙上前扶起顾涛,笑道:“本宫又来打扰了。顾伯伯勿怪。”她边说边以大袖遮挡,飞快将那块玉佩塞入顾涛手中。顾涛心中一凛,忙欠身迎长流入府。
江淮见了顾非倒也高兴,心中怨气去了几分,颇为熟稔地跟着进去了。
书房。
长流坐在上首呷了一口茶,静静看着顾涛,不说话。
顾涛原本就因为聂湛在谋刺当日离奇失踪,连日来惴惴不安。方才玉佩却叫长流暗中给还了回来,顾涛自然不会再奢望长流对聂湛的身份一无所察。
长流见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便道:“顾伯伯将如此危险之人安排到本宫身边,难道事后不该给我一个交代么?”
沉寂片刻后,顾涛终于艰涩道:“臣曾经效力于凉王麾下。小王爷也算我的旧主。臣只当他想取回凉王手记,并不知道他的图谋。小王爷去到公主身边实乃机缘巧合,并非臣的本意。”
长流轻轻放下茶盏,悠然道:“顾伯伯,您刚才说的话若是到我父皇面前去讲,你猜他会不会信你?”
顾涛忽然跪下道:“臣一时昏聩。臣有负先帝爷所托。”
长流忽见他潸然泪下,心碎神伤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心道: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顾伯伯,你恨我父皇。”长流这一句说得叹息一般,声音虽轻却极为肯定。
顾涛忽然双目通红,豁出去一般悲愤道:“说来公主也许不信。你的母后……你的母后是护驾而死的没错。那一剑却不是她主动上去挡的,是皇上,是皇上把她强拉过去的!”
“什么!”长流不禁站起来失声道。
这件事顾涛一直憋在心头无从倾吐,犹如附骨之疽,日夜折磨得他痛如锥刺,此刻忽然说了出来,便干脆说个畅快:“如此行径简直qín_shòu不如!他不配做她的丈夫!我好恨哪!”
长流听他说得几乎声嘶力竭,失魂落魄道:“顾伯伯,此话当真?”
顾涛将这一桩锥心泣血的心事说给了他认为最该知道的人知道,忽然心气平了些,道:“是何辰一次来臣家中喝醉酒说漏了嘴。这件事当时禁卫军有好些侍卫都看见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何辰本人,他也是亲眼所见。”一顿,他平复了下喘息,接着道:“事发当日在澄心殿当值的侍卫都被皇上灭了口。”
“所以何辰才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