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现在的军衔比我的还要高了?”听完我的叙述,爸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以现在的情况来,的确是这样。”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同为军人,儿子的军衔却要比父亲高得多。这样的事情,对于父亲,从某些方面来说应该是令人不快的吧!
“呵呵!你还别得意。”老爸仰脖灌了一杯酒,开心地说道:“作为一个军人,我做梦都想当上将军。那是一个军人的最高梦想,也是军人的最高荣誉。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可是真正能够当上将军的士兵又能有多少?臭小子,你能扛上着一颗将星,是你的运气,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能力。就冲这一点,你比我强,强很多。不过,你可别指望我朝着你敬礼,那绝对不可能。”
听了这番话,我只能抱以苦笑。父亲是个军人,但不是一个战斗型的军人,他是一名军医。作为一名第四军医大学毕业的外科医官,医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76年自卫反击战的时候,他是师里的医疗队长,带着24个人的医疗队上了火线。听老妈说,父亲去的时候场景极其悲壮。临上前线时,部队里发了几箱各种罐头,就是军队里最常见的午餐肉和红烧牛肉,一起发下来的还有父亲那个月的当月工资——58块6角。当天晚上,老妈做了一桌菜给父亲饯行。说是一桌,其实也就是炒了两盘白菜和土豆,又开了几个罐头熬成一锅。按照老妈的意思,还要去街上买只鸡回来炖了给父亲吃,但是被他阻止了。不但如此,父亲还把身上所有的钱和贵重物品全放在了家里,身上仅仅只带了5毛钱。按照他的话来说,这次上战场,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因为上火线的军医比起一般的战士来说,危险性更大。他们必须要冒着炮火和子弹的威胁在条件简陋的战场上为负伤的士兵做最简单也是最有必要的初步手术。主要是各种破裂血管的止血措施、断肢包扎和截肢。虽然战场上的条件很简陋,危险行也很大。但是如国受伤的战士不在这里进行一下简单手术处理的话,那么他们根本就撑不到军工上来把他们转送后方野战医院的那一刻。战场医官和卫生员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里。
虽然他们的工作是救死扶伤,但是危险性也很大。听父亲后来说,越军士兵很卑鄙,完全不顾什么战场公约,就算是头顶红十字钢盔的救护兵冒着炮火袭击的危险,艰难地从阵地前面拉回一个个重伤士兵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手中的板机。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故意打伤几个抢救人员,以便诱骗更多的战士和救护人员上来为他们创造更大的战果。这一点,从上次战争以后,父亲所在部队的医护人员和战士的战亡比例就可以看的出来。
老妈说,那天晚上父亲吃的很多,酒也喝了几杯。整个吃饭过程中,父亲一直都在笑,找各种理由笑。就连一些平时很不起眼的话题,也要被他当做笑料拿出来咀嚼。老妈知道,这是父亲故意的,他是不想让自己难过。是啊!面对生死未卜的战场,又有几个人能笑得出来。
午夜时分,几辆盖着蓬布的军用卡车停在了家属区大院的门口。到了开拨的时间了。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军官都从各自的家里走了出来,整齐地在院子里列队,点数,上车。
就这样,父亲兜里就装着那张5角的人民币毛票上了前线。
父亲所在的部队是一支乙种战斗师,人员只有7000左右,军官的比例也不大。随军的家属都分散在营房四周的角落里。我们居住的这个大院就是其中一个。
部队的驻扎地在县城的郊外,距离农贸市场很远。因为平时买菜不方便,所以各家各户都在自己的房前屋后辟出了一块块小小的菜地。虽说种出来的东西数量不是很多,但起码也聊胜于无。
不知是哪一家人先开的头。自从那天晚上部队开拔以后,家属区里所有的留守女人都不约而同地做起了一件事:养鸡。都是小鸡,那种刚孵化出来没多久的小鸡。家属区里流传着一句话:慢慢养吧!等这鸡养大能吃了,部队也就都回来了。
老妈虽然是个教师,但她也是家属大院里的人,所以她也养了几只。虽然她并不太相信这种说法,但是做为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她还是这么做了。
不知道是传出这个消息的人有内部情报,还是上天已经注定出去打仗的男人的确是这一天回来。总之,在这些小鸡长大的时候,部队真的回来了。
走的时候,来大院门口接人的军车有4辆,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辆。而且,里面的人还装不满,仅仅只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其他的人都战死了。
那一天,整个家属区里几乎人人都在戴孝。几百名妻子失去了丈夫,几百个孩子失去了父亲。整个部队驻地上空一直笼罩着沉闷的痛哭声。多日养大的鸡都被杀了,用大锅炖煮的香味和着哭声混杂在一起,被带到了各自亲人的骨灰盒面前。老妈说,那种悲惨的场面,她永远也忘不了。
回来的人多少都少了一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