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他不敢在大庭广众,杀人灭口。对隐怒欲言的朱雀守微一摇手,尾随未央走至几步外,坦然迎视他愤懑的眸,我眉峰轻扬:“本宫原就是德藼亲王,实话实说而已。”
断未料到我会只身潜入守军驻地。更未料到我会破罐子破摔,和盘托出。冷凝我含笑的眸,他漠然告警:“归氏及侯府存亡,皆在皇上一念之间。还有即大人和他妹妹,勾结倭匪,难逃一死。”
即使没有明证。莫须有的罪名,照样可以置原是云桑人的即家兄妹于死地。我淡嗤,极是不屑:“未大人宽心。您大可对人言,擅闯军营的那个女子是假借亲王名义的冒牌货。”
至于他人相信与否,可会有流言蜚语盛行,便不在我掌控之中。
我挑高了眉,讳深一笑。
当我带着满身血腥,回到茶庄,只余萤姬一人。太政大臣与其他云桑老臣已被鹤卷昭人的手下趁乱带走,现应是坐在折返云桑的船,飘洋过海,归去他们久违的故乡。听即家妹妹义愤填膺地数落忘恩负义的舅公,我惟是一笑。身边的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无奈与苦处,只是所有的无奈与苦处聚拢之后,便成旁人的悲剧。这些背负沉重过去的老臣走了也好,至少免成茈尧焱主仆制挟我的筹码,令我无甚后顾之忧,悄然离开这座终予我梦魇的小岛:“再过三个月,客家小姐便要临产,咱们收拾收拾,回澜翎去。”
贰拾玖章 · 曜影 '四'
苍秋的孩子即要出生,就算非我所出,仍是满心期盼。可许是我在金沙岛上杀生太过,是年五月,我和即家兄妹中途在间小镇客栈歇脚的时候,掌柜听我们三人自称繇州人士,殷笑遽僵,敛容规劝:“三位客倌还是等过一阵回去为好。”
我不明就里,惘然相望。可听隔桌的客人不屑冷嗤,面色蓦变。
“一年前还听说你们繇州的那位州尹大人如何足智多谋,骁勇退敌。没想到原来是个吃里爬外的j人!”
“什么?!”
听人诽谤我的丈夫,我自是怒不可遏。萤姬见状,忙是按住的我的手背:“小姐莫急。”抬眸看向怔愕在旁的掌柜:“云州尹也非一日为官,平素为人,咱们繇州的百姓都看在眼里,对他很是敬重。可请掌柜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微有余戚,瞥了我一眼,可为近旁的朱雀守清冷眼神淡扫,缩了缩脖子:“我也是听人说,那个锦云城立了大功的侯府二少爷其实是九皋人的j细,明着赶跑了那群蛮虏达子,暗里却和九皋勾结,意图谋反,复兴兰沧王朝。前些日子,有人将云霄与夜赫昊之间往来的书信秘呈皇上。皇上大怒,令云霄交出兵符,往枺莱受审t葡霾淮樱繇州大匈员上书羛t葡觯一些繇州军的将领更是扬言皇上如若听信谗言,便要兵谏,以清君侧。?br /
许是夜赫龑受伤,力不从心。许是羲和内乱平息,新君即位,且乃兰沧侯外甥,如若大举南侵,新君与苍氏联手抗之,未必取胜。北地已有一年风平浪静。未想此间忽生变故。许如我那时代的清太宗皇太极铲除明朝名将袁崇焕之法,夜赫龑施反间计,欲令羲和新君杀边疆大吏,自毁长城。亦许是反复无常的茈尧焱故意为之,收兵权,剪我羽翼,如能就此反苍秋,更可名正言顺地除之。
“果是一石二鸟。”
我仰首冷笑。那个y毒狡黠的果是不将我到绝境,磨尽我的锐气,断不罢休。可旁人未察帷帽掩面的我是何异样,既是提及侯府二少爷,别桌客人接过话茬,奚落起那位大名鼎鼎的病秧子世子:“一直听说苍世子病得下不了床,不能尽人事。去年娶了尚书家的小姐,不出半年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云二少爷苟且出的野……”
“闭嘴!”
我终是沉不住气,拍案而起,本是人声的客栈即刻鸦雀无声。萤姬目露凄哀,欲要拉住我的手,却是枉然,我冲出客栈,望见对街的铺子前,一个状汉下马进里。蓦生变故,烦乱无绪,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好生清静。上前抢马,自腰间取了一锭银子,抛给惊怒而出的马主人:“借你的马一用!”
不待追出客栈的朱雀守上前,我攥缰亟往临近的山冈而去。刚抵小镇的时候,尚是涳濛,此刻雨势渐大,原是陡峭的山路愈渐泥泞难行。身下的白骏更是犟着脖子,怎生不听使唤。我蹙眉,重夹了夹马肚,硬是催着它前行。然是九牛二虎,登至山颠,底下忽又传来熟悉的疾唤,望了眼雾蒙绿影中那抹寂寥的月白,惨淡一笑,将马系在一棵樟树,走向前方那片高地,攀上一方危石,亦如我与苍秋此间境地,半悬山崖,摇摇欲坠。可我浑然不觉,立身飘摇风雨,远眺北方。
生亦不得,死亦不能,在茈尧焱织的网里挣扎,已然筋疲力竭。探首望了眼底下湍急河流,须臾间,极想踏出这一步,就此归去,便可从头来过。可我脚尖刚一离地,身后疾赶而至的男子很是自然地以为我欲轻生,一声怒啸,遂感腰间一紧,蓦得向后跌入坚硬的胸膛,未待恍神,便听得轰塌巨响,我怔然望着适才所立的那方危石遽尔坠落,如我之心,直入谷底。
“我……”
转身乍触寒光潋潋的墨瞳,我张口,未待解释,左颊一凉,即又火辣辣地生疼。猝然不及,无可置信,我捂住面庞,惊愕看向素来循规蹈矩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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