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山上走去。
似乎他也是知道后面跟着人的,却一路未停,也不回头。
跟在容爷爷身后,两个人也上了山。
自从初中那年中二病离家出走,被谢斯哲在公园里找到,他们再也没有挨得这么近地走过了。
上山的时候,他照顾她的体力,走在后面,时不时扶她一把,却又不过分关照,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
无论山上多么崎岖,前路又怎样坎坷,她都不需要回头,因为知道身后有人时时看着她,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原来每个勇往直前的人,只是因为背后足够放心。
容爷爷已经走到半山腰上,在一处相较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山风苍劲,吹得他衣袖猎猎作响。
“你们也找个地方坐吧。”他忽然出声招呼道。
这里石头冰凉,体内冷热不均放[哔——]怎么办,许盈沫摇了摇头,没有动弹。
谢斯哲陪着她,站在一旁。容爷爷没再说话,两个人也不出声,只并肩站在那里,似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暖意,一起看着容爷爷的手放在琴上——
琴弦抹、挑。
天际开始转亮。
东方燃起了第一缕光芒。
婉转、低昂、空远的琴音,在天地间回响。
伴着风声、树响、鸟鸣,谢斯哲忽然想到了那天在车上,许盈沫说的“天人合一”。
当时只是看出了她在安慰容妩,如今却能意会到,她当时说这话的诚意,是认真的,并非儿戏。
所以容妩才会接受。
伴着跃跃而升的日出,那琴音流荡在山涧,令人仿佛穿梭千年的岁月,感受着时代的劲风,如此动中极静的画面,在这样天地浩渺的时刻,竟然会让人有些奇异的感动。
山口的风很是凛冽,许盈沫的长发都被吹起,轻轻拂过谢斯哲的脸。痒痒的,还带着一抹洗发水的芬芳,直扑心脾。
他眼帘微垂,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嘴唇紧抿,有点发紫,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显然是冷极了,却一声不吭,不愿破坏这琴声和氛围,就那么咬牙忍受着,还似乎在沉思什么。
明明身体不好,一把抱起来时,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却总是充满各种想法,激情百倍地去做;也会为了那些朋友,义无反顾对她们好。
别人对自己好都来不及,她却把这些好都分出去。
他忽然不想看她这样暴露在风中,好像下一刻即将被吹透、吹飞一样。谢斯哲走到山风口,试图为她挡住一点彻骨的寒风。
他的动作并不明显,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安静的气韵,许盈沫却还是察觉到了,转头冲他一笑。映着日出的薄晖,谢斯哲心头蓦然一跳。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余韵未绝。静了一会儿,容爷爷出声问道:“看你们俩,昨天没睡好吧?”
唉,老爷爷,你知道你那炕是古墓派小龙女的镇宅之宝,练功专用,就不要说出来了嘛。
“你们没赖床,这个点跟着我上山,倒是让我挺意外的。冲着这一点,我也愿意多和你们说两句。小五那孩子,还有她表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容爷爷说着摇了摇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其实,要是没有鸡叫的话……我们也不介意再睡两个小时的_(:зゝ∠)_
许盈沫上前一步,半蹲下身:“爷爷,我是做这个纪录片的提议人,能和您谈谈吗?”
容爷爷半眯着眼睛,仿佛在想什么,不答反问:“你刚刚听了我弹的琴,咱们古代那些曲子,现在听起来,很单调吧?为什么还要来拍这个?明明是现在的音乐更好听啊。”
这声感慨,也不知是多少人的看法。
这个女孩子,也不过是一样的年轻人。她会赞同自己的观点,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拒绝她——道不同不相为谋,让她们赶紧走人清净。
【宿主,根据本系统推测,这可能是容爷爷的第一关考验!】一直装死中的系统忽然出声提醒:【宿主回答时要小心,务必深思熟虑!若是考验失败,被赶回去,容妩对您的好感度也许还会受到影响。】
高难度,深陷阱。
谁知道容爷爷心里是怎么想?
假如来做纪录片的这个人,对音乐不算懂行,估计等不到三振出局,这第一个问题就可以ss了。
许盈沫沉吟了一下,反驳道:“爷爷,现在全世界都是通用西方乐理,大家审美都建立在西方美学上了,所以我们国人才会认为,现代的音乐体系更健全,比古代的五声音乐更丰富。可是根本原因,是因为,我们的中华音乐已经式微,不成气候,是我们的音乐美学没了,观众欣赏西洋乐习惯了,才会觉得咱们的古曲和音律,听起来不如现在的音乐。”
容爷爷本来还等着打脸的。
听完这句话却怔住了。
虽然脸没打成,但是心底深处的惊喜,却也一点点,悄然浮上。
“所以我希望做这个纪录片,向观众传递这样的理念。既然当代,我们没人能够继承祖先留下的音律体系,甚至不懂欣赏,那就努力去发扬它,而不是看着它彻底灭亡啊。”
容爷爷放在琴弦上的手,微微一抖。
风吹来了,他微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欣慰地掀起眼皮,看向远方。
老友啊,你听听。
原来现在,还是有年轻人,不曾忘却的。
你泉下之灵,应该含笑安息了吧?
山林里只有风声树响,越发显得安静,这种沉寂